喀什噶尔城头的硝烟尚未散尽,南疆腹地最后的战鼓已然擂响。
当伯克胡里与白彦虎仓皇北遁的尘埃落定,刘锦棠的目光如鹰隼般转向了西四城剩余的三颗钉子——叶尔羌(今莎车)、英吉沙尔、和阗(今和田)。肃清残敌,底定全疆,只在旦夕!通往叶尔羌的官道上,铁流滚滚。
刘锦棠亲率的主力步骑,旌旗蔽日,刀枪映着冬日稀薄的阳光,折射出冰冷的寒芒。队伍行进速度极快,马蹄踏过冻土,发出沉闷而整齐的轰鸣。沿途村落,维族百姓早已闻风,扶老携幼涌至道旁。
不同于初入南疆时的忐忑观望,此刻他们眼中只有热切与期盼。白发苍苍的阿訇捧着洁白的馕饼,年轻女子提着盛满马奶的皮囊,孩童们好奇又兴奋地指着威严的队列。
“刘大帅来了!”“王师!是真正的王师!”“赶走浩罕人,太平日子来了!”
生硬的汉语和维语欢呼交织在一起。士兵们面容肃穆,盔甲上征尘未洗,却严格遵守着“秋毫无犯”的军令,对递上的食物清水,或婉拒,或按市价付予银钱。队伍过处,田垄阡陌完好无损,村落宁静如常。
叶尔羌高大的城墙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城门早已洞开。城头不见守军刀枪,唯有无数面临时赶制的白色“官”字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以阿奇木伯克为首的维族头人们,身着庄重的长袍,率领着黑压压的百姓,手捧城门钥匙和象征归顺的哈达,恭敬地跪伏在城门两侧。
刘锦棠一马当先,行至城门前。阿奇木伯克深深叩首,声音激动而颤抖:“罪员等久盼王师如甘霖!今逆酋遁逃,叶尔羌阖城军民,恭迎大帅入城!重归王化,誓死效忠朝廷!”
刘锦棠翻身下马,亲手扶起老者,温言抚慰:“迷途知返,心向朝廷,乃大善之举!自今日起,叶尔羌永享太平!”无需攻城血战,这座西四城中的重镇,在民心所向中,兵不血刃地回归了大清的版图。城内秩序井然,商肆渐开,唯有几处被遗弃的浩罕营房,在寒风中诉说着旧时代的终结。
叶尔羌的欢呼犹在耳畔,刘锦棠的帅旗已指向东南的英吉沙尔。此地规模较小,但地处要冲,传闻尚有伯克胡里的死忠分子盘踞,欲作困兽之斗。刘锦棠剑眉微蹙,将此城攻坚重任交给了剽悍的骑将黄万鹏。
“速战速决,勿留后患!”黄万鹏领命,点齐麾下最精锐的骑卒,一人双马,轻装疾驰。马蹄踏碎荒原的寂静,卷起一路烟尘。英吉沙尔低矮的土城在望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城头几点昏黄的灯火摇曳,哨影稀疏,显然守军沉浸在叶尔羌陷落、喀什噶尔崩溃的恐慌中,疏于戒备。
“杀——!”黄万鹏眼中凶光一闪,长刀猛然出鞘,在熹微的晨光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寒芒!没有号角,没有战鼓,只有千骑奔腾时撼动大地的闷响!清军铁骑如同决堤的
黑色狂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扑向洞开的城门和几处低矮的城墙段!守军从睡梦中惊醒,惊恐的呼喊声瞬间被淹没在震天的喊杀与马蹄声中。仓促组织的抵抗如同薄冰般脆弱。清军骑兵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如同砍瓜切菜般冲垮了零星的防线。战斗在狭窄的街巷中爆发,却又迅速平息。
负隅顽抗者被无情格杀,更多的守军丢下武器,跪地乞降。当太阳完全跃出地平线,将金色的光芒洒满英吉沙尔城头时,一面崭新的龙旗已取代了残破的浩罕旗帜,在晨风中傲然飘扬。硝烟尚未散尽,清军的号令声已在城内响起,宣告着秩序的重建。此战迅疾如风,从破门到肃清残敌,不过一个时辰,堪称雷霆扫穴。
当叶尔羌与英吉沙尔的捷报相继飞传,西四城最后一颗明珠——和阗(今和田),成为最后的焦点。此地位于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南缘,路途最为遥远艰险。受命进击的,是回民悍将董福祥。凛冬的寒风在无垠的戈壁与沙丘间尖啸。
董福祥率所部步骑,如同坚韧的骆驼刺,一头扎进这死亡之海。黄沙漫天,遮天蔽日,白天酷热难当,入夜则冰寒刺骨。干涸的河床是唯一的路标,枯死的胡杨如同指向苍穹的绝望手臂。士兵们用布蒙住口鼻,抵御风沙的侵袭,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水囊里的水严格控制,每一滴都弥足珍贵。战马喷着白沫,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流沙中跋涉。沿途可见倒毙的牲畜骸骨,被风沙半掩,更添几分苍凉。然而,队伍沉默而坚定地前行,董福祥魁梧的身影始终挺立在队伍最前方,如同一面不倒的战旗。
终于,当玉龙喀什河浑浊的河水映入眼帘,和阗绿洲那令人心安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整个队伍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
城内的景象却出乎意料。城门洞开,不见浩罕守军的踪影。
原来,早在尼牙斯伯克反正、率部攻打叶尔羌牵制伯克胡里时,和阗城内的维族百姓和部分开明伯克便已人心浮动。待到喀什噶尔陷落、叶尔羌英吉沙尔相继光复的消息传来,残存的浩罕势力自知大势已去,早已在几日前裹挟细软,仓皇向西逃入深山,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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