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那亚湾的晨雾尚未散尽,科斯塔工业园已在轰鸣中苏醒。巨大的钢铁骨架撑起连绵厂房,染整车间飘散出靛蓝与茜草红的刺鼻气息,蒸汽管道嘶吼着喷吐白烟,如同巨兽苏醒的吐息。亚历山德罗·科斯塔踏在崭新浇筑的水泥路面上,身后跟着助理、保镖和纺织厂班底。
马西莫的声音在机器轰鸣中拔高,指向主厂房内一排庞然大物——那是卢卡团队历时数月啃下的硬骨头,“老板,蒸汽织机改造出来了!”
亚历山德罗脚步不停,径直走向那排吞吐着白色蒸汽的钢铁巨兽。“热效率15.7%!”卢卡的声音带着破音的亢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仪表盘上跳动的指针,每一个数字都像是用命搏出来的勋章,“比法国佬最好的机器还高出四个点!耗煤量降三成!织速快四成!”他用力拍打滚烫的铸铁机身,沉闷的响声淹没在机器的怒吼里,“‘鳄鱼牌’帆布以后就是铁打的招牌,陆军部追加的订单下个月就能提前填满。”
亚历山德罗指尖拂过刚下线的帆布,厚实坚韧的触感带着余温。“利润几何?”他问,声音被轰鸣削弱,却清晰如刀锋切入马西莫耳中。
马西莫脸上的亢奋瞬间冻结,换上一丝苦涩:“帆布利润压到5%,棉麻混纺不到8%……英国人的布,像不要钱一样往港口倒!”他递过一份报表,上面触目惊心的红色箭头直指成本线下方,“热那亚、都灵……已经有七家小厂关门,工坊主堵过市政厅了。”
亚历山德罗面无表情地翻过报表,冰冷数字背后,是无数破碎的家庭和垂死的产业。他合上硬壳文件夹,金属搭扣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如同裁决落锤。“英国佬想用倾销碾碎我们的根基?”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目光扫过身后众人,“那就让他们看看,科斯塔纺织厂的根基是钢铁铸的!”
他转向助理埃利奥·卡斯特拉尼,语速快而精准:“埃利奥,专利注册进度如何?”
埃利奥·卡斯特拉尼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平板无波却字字千钧:“英国、法国、普鲁士、奥地利专利局确认函已到。缝纫机双齿送布牙结构(专利号:FR-1855-P-0042)、蒸汽织机曲轴-连杆高效传动系统(专利号:DE-1855-P-0117)、还有罗西厂长那边靛蓝低温固色新工艺(专利号:UK-1855-P-0098),全部完成跨国注册。”他顿了顿,如同宣读判决,“法务部已向里昂地方法院递交诉状,起诉三家仿制送布牙的法国作坊。证据链完整,索赔金额足以让他们破产三次。”
“很好。”亚历山德罗点头,目光锐利如手术刀,“让《复兴报》把这三份专利证书印在头版!标题就叫——”他略一停顿,字字如铁锤砸下,“‘科斯塔专利长城已铸!仿冒者,死路一条!’”
“是!”埃利奥·卡斯特拉尼眼中精光一闪,记下要点。
亚历山德罗的目光最后落在染整车间方向,那里巨大的染缸蒸腾着五彩的雾气,如同扭曲的虹霓。“整合进度?”
“染整车间全负荷运转!”马西莫立刻接口,声音带着背水一战的急促,“从原棉到染色帆布出厂,全在工业园内闭环!光染化料运输损耗和中间商剥皮,成本就砍掉12%!加上卢卡的机器和专利护城河……”他用力握拳,“英国佬除非把布白送,否则休想用价格压垮我们!”
亚历山德罗微微颔首。成本是护城河,专利是箭塔,但被动防御,永远赢不了战争。他转身,目光如鹰隼掠过众人,最终定格在埃利奥·卡斯特拉尼、马西莫·罗西身上。“通知下去,”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席卷一切的意志,“以科斯塔纺织制造公司名义,邀请撒丁王国境内所有还在喘气的纺织厂主、工坊老板——后天下午三点,工业园会议中心!议题只有一个:成立撒丁王国纺织协会!”
“协会?”马西莫一愣。
“对,协会!”亚历山德罗斩钉截铁,“统一采购原料,压低成本!共享科斯塔部分非核心专利技术,提升整体效率!统一定价区间,建立质量分级标准!最重要的是——”他眼中寒光一闪,“集体向王国议会请愿!对英国倾销布匹,征收惩罚性关税!”
他猛地抬手,指向厂房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要撕裂那笼罩在整个王国纺织业头顶的阴霾。“单打独斗,只有死路一条!想活下去,想不被英国人的布淹死,就把手给我攥成拳头!科斯塔,愿意做这个指关节!”
当日,科斯塔工业园巨大的会议中心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长条会议桌两侧,挤满了从撒丁王国各地赶来的纺织厂主和工坊老板。他们大多脸色憔悴,眼窝深陷,粗呢外套上还带着旅途的风尘和破产边缘的绝望气息。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草、汗水和一种无声的恐慌。当亚历山德罗·科斯塔推门而入时,所有的目光,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瞬间死死钉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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