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股无形的压力彻底散去,严嵩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竟已被冷汗浸透。他看向身旁几名同样心有余悸的黑狱卫,沉声道:“峰主法旨已明。此子…非常人。黑狱之内,按规矩来。该给的‘关照’一分不少,不该有的‘关照’,一丝也别多!一切,静观其变。”
“是!统领!”黑狱卫齐声应诺,鬼面下的眼神复杂莫名。
* * *
**紫霄峰,紫霄殿深处。**
空间微微波动,紫宸真人的身影无声浮现。
这是一间极其简朴的静室。四壁空空,唯有一张蒲团置于中央,地面刻印着古老而玄奥的聚灵引雷阵纹,丝丝缕缕精纯的紫色雷光在阵纹间流淌跳跃,将静室映照得一片通明,却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紫宸真人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双眸闭合。然而,他的心神却并未沉寂。
识海之中,一幕幕画面如同流光般回溯:
林玄在道场外门挥出的、带着泥泞与不屈的怒拳…
雷鸣涧雷池中,少年咬牙硬抗万雷噬体、脊梁却挺得笔直的倔强身影…
熔火谷内,吞噬地火精粹时那近乎疯狂的、对力量的纯粹渴望…
以及,在那法则炼狱的冰冷解构下,少年灵魂深处爆发出的一声震彻心扉的呐喊——“我是林玄!我的力量,源于不屈!源于守护!源于对这狗屁命运的抗争!!而非…成为冰冷的法则傀儡!!!”
最后,定格在少年被黑狱漩涡吞噬前,那双紫金交织、疲惫却燃烧着不熄战意与沉静坚定的眼眸。
“林玄…”紫宸真人心底,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悄然泛起波澜,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与…痛楚。那孩子的眉眼轮廓,依稀与记忆中那个在雷光中对他爽朗大笑、最终却黯然消逝的身影重合…
“师兄…若你在天有灵…此子…能否承你之志?破开这…万古困局?”
他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紫色瞳孔中,有雷霆生灭,有星辰幻化,更有一种跨越了漫长岁月的沉重与希冀交织。
“雷罡。”紫宸真人的声音直接在静室内响起,并非传音,而是引动了静室内的某种传讯法阵。
静室外,一道如同山岳般沉稳、周身隐隐有细碎金色雷霆跳跃的身影瞬间浮现,正是紫霄峰保守派领袖,林玄大师兄雷岳的师尊,雷罡上人!
“峰主。”雷罡上人躬身行礼,声音浑厚如雷,但眉头却微不可查地蹙起。他刚刚收到赤眉狼狈逃回焚天峰、紫宸赐下雷源精魄的消息,心中正自惊疑不定。
“林玄已入黑狱。”紫宸真人的声音透过静室门扉传来,平静无波,“此子于雷法一道,天赋异禀,心性…亦有过人之处。本座观之,有几分…真传之姿。”
轰!
紫宸真人话语虽轻,落在雷罡上人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真传之姿?!
一个身负“魔种”之名、被罚入黑狱的弟子?!峰主竟如此评价?!甚至还赐下了雷源精魄?!
雷罡上人心头巨震,一股强烈的抵触和不安瞬间涌起。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穿透静室门扉的阻隔(虽看不见,但气势已至),沉声道:“峰主!林玄此子身负魔种,噬雷魔体更是凶戾诡异,非我正道之象!此乃焚天峰亲眼所见,执法殿亦有定论!此等凶戾魔性之徒,如何能承我真传之位?此非但难服众议,更恐引火烧身,为我紫霄峰招致滔天非议与祸患!请峰主三思!”
他声如洪钟,带着金丹巅峰修士的威压,更蕴含着对宗门正统的坚定维护之意,在静室外回荡。
静室内,一片沉寂。
许久,紫宸真人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魔性?凶戾?雷罡,你只看到了焚天想让你看到的表象。何为魔?何为道?力量本身并无正邪,唯执掌者心性有别。”
“此子心性深处,一点灵光不灭,可驭万法,可镇魔性。此乃本座亲测。”
“至于祸患…”紫宸真人的声音陡然转冷,整个静室内的温度骤降,连墙壁上跳跃的紫色雷光都仿佛凝固了一瞬,“我紫霄峰立世万载,何曾惧过祸患?若因惧非议与强敌,便扼杀一个可能…那才是真正的祸根!”
雷罡上人被这隐含锋芒的话语刺得气息一滞,脸色变幻。他听出了峰主话语中那不容动摇的决心,更感受到了一丝令他心悸的警告意味。
“此事,暂且记下。待他出得黑狱,自有分晓。”紫宸真人的声音缓和下来,却带着最终决定的意味,“你且退下。”
雷罡上人张了张嘴,还想再争辩,但感受到静室内那重新归于沉寂却更加深不可测的气息,终究是将话咽了回去。他脸色铁青,对着静室深深一躬:“…是。属下告退。” 转身离去时,步伐沉重,眼中忧虑与不甘交织。峰主心意已决,但他雷罡,绝不会轻易认同!
峰主欲破格收魔种为真传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紫霄峰高层掀起的波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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