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海眼内层,死寂无声。
墨色的虚空如同凝固的琥珀,粘稠而沉重。巨大的墨晶岛屿悬浮于无垠的黑暗,缓慢地自转、漂移,表面流淌着晦暗的幽光。岛屿之间,粘稠如墨汁的“归藏源炁”河流无声流淌,散发出精纯到令人心悸却又被某种深沉死寂与湮灭气息污染的本源力量。归藏洞天如同被冻结在墨色琥珀中的微小气泡,残破的壁垒遍布裂痕,艰难地维持着最后的形态,贪婪而痛苦地吸收着外界逸散的、驳杂混乱的源炁能量。
陈苟背对着众人,跪坐在冰冷的星岩地面上,头颅低垂,肩膀微微颤抖。那柄染血的鎏金水火棍被他死死抱在怀中,“法不容情”四个大字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冰冷的金属似乎也沾染了他滚烫的泪水与血污。墨鳞带来的关于静默礁石附近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最后一块巨石,彻底击碎了陈苟心中那堵由恨意、怨怼与不解构筑的堤坝。
“在…前面…开路…引开追兵…”
墨鳞沙哑却肯定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父亲的形象,那个记忆中冷漠、利用他作为炉鼎工具、将他视为棋子的身影,在沉星海眼边缘那焚蛊断源、以身开路的决绝烈焰中,轰然崩塌,又在墨鳞提供的碎片里,被重新拼凑成一个他不敢想象、却又无比渴望的轮廓——一个沉默的守护者,一个在黑暗中独自负重前行、最终燃尽自身为他斩断枷锁的父亲!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防。十几年来积压的委屈、怨恨、不解、乃至那深埋心底、从未熄灭的孺慕与渴求,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紧抱着冰冷的棍身,仿佛那是父亲最后留下的温度,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泪水混合着血污,无声地砸落在冰冷的星岩地面。
洞天内一片死寂。只有他压抑的呜咽和粗重的呼吸声,在残破的空间里回荡。磐岳戍卫沉默地伫立着,盾牌上裂痕交错,星土光辉黯淡。阿木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小木灵和混沌灵种的光芒微弱地闪烁着,传递出悲伤与守护的意念。云璃盘坐中央,脸色苍白,紫眸低垂,心口投影的光芒也带着一丝疲惫的黯淡,显然刚才强行引导洞天穿越湮灭潮汐,对她亦是巨大消耗。
墨鳞靠在冰冷的壁垒上,暗金色的竖瞳看着陈苟剧烈颤抖的背影,眼中复杂难明。他经历过背叛、追杀、生死一线,更能体会那迟来的真相所带来的冲击是何等巨大。他沉默着,没有打扰,只是默默运转着体内那稀薄的龙血之力,艰难地压制着蠢蠢欲动的炽阳剑罡和残余阴邪。混沌源息持续滋养着他的伤体,但此刻洞天内弥漫的悲怆气息,让这修复也变得格外沉重。
时间在这片墨色的死寂中缓缓流淌,每一息都如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陈苟的呜咽声渐渐低沉下去,只剩下肩膀依旧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通红,脸上的泪痕与血污交错,狼狈不堪。但那双眼中,之前的迷茫、痛苦、绝望,已被一种近乎燃烧的、带着刻骨痛楚的执拗所取代!
他抬起手,用衣袖狠狠抹去脸上的污痕,动作粗暴。他低头,看着怀中那冰冷的鎏金水火棍,手指缓缓抚过“法不容情”那染血的凹槽,眼神如同淬火的寒铁。
“法…不容情…”他低声念着这四个字,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爹…你的债…我背了!你的路…我接着走!蚀星盟…天工坊…云鼎阁…还有那该死的墟劫…一个都跑不了!”
他猛地站起身,将水火棍紧紧绑在背后!那动作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他环顾残破的洞天,看着气息萎靡的伙伴,看着昏迷的阿木,看着角落重伤的墨鳞,看着光芒微弱的云璃、小木灵和灵种,最后目光落在戍卫那布满裂痕的巨盾上。
“兄弟们!”陈苟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厉,“哭完了!怂够了!家破了,爹没了,仇人还在逍遥!咱们没时间在这儿抹眼泪!”
他指着壁垒外那流淌的墨色源炁河流和巨大的墨晶岛屿:“看见没?归藏源炁精粹!就在眼前!是爹用命给我们撕开的活路!也是修复方舟、干翻那群王八蛋的唯一指望!现在!立刻!马上!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云璃前辈,评估外面环境,找能落脚的地方!小祖宗,灵种,全力恢复,准备干活!戍卫,盾牌举稳了!墨鳞…”
陈苟的目光落在墨鳞身上,眼神复杂了一瞬,随即化为坚定:“…你的命是老子捡回来的!想报仇,想活命,就拿出点用处来!把你那点龙血和剑意给老子压住了!别关键时刻掉链子,再引来什么鬼东西!”
墨鳞暗金色的竖瞳与陈苟通红的双眼对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没有言语,但眼中的桀骜与冰冷之下,也多了一丝认同与决然。他闭上眼,全力引导龙血压制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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