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站在浴室镜子前,盯着镜中的自己,眼神有些恍惚。昨晚与“职场内卷之灵”战斗后留下的“键盘幻听症”尚未平息,耳边依旧萦绕着细密的哒哒声,像是有个隐形秘书在永无止境地敲打着报告。而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镜子里他的影像,嘴角似乎总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标准到刻板的微笑——哪怕他现在明明眉头紧锁。
这是吸收“内卷之灵”力量后的另一个微小副作用:无意识的表情管理。仿佛那个追求极致效率的畸变体,连他的面部肌肉都想优化成最“职业”的状态。
他用冷水用力泼了把脸,试图驱散这种怪异感。脖子上被数据线勒出的淤痕已经淡了不少,但掌心那圈齿轮般的纹路却愈发清晰,触摸时能感到微弱的温热。成为“特殊档案治疗师”已经几天,他对这个第九档案馆的诡异有了更深的认识。这里收容的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妖魔鬼怪,而是人类社会集体潜意识中诞生的怪胎——各种负面情绪和社会病的具象化产物。
他的新“同事”,或者说,暂时的监管人,是一位名叫老陈的资深员工。老陈话不多,脸上总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疲惫,他负责带林舟熟悉B区的其他收容单元,并教授一些基础的“治疗”规范——其实就是如何与这些危险的畸变体安全交互,记录其行为数据。
“今天要观察的是B-04-122,”老陈刷开一扇金属门,观察室内的陈设和之前那间几乎一样。“归档名‘镜中魅影’,风险等级也是TETH级。特点是极度沉迷自身影像,会对任何映照出它的物体产生强烈攻击欲,但仅限于镜像世界。”
林舟透过单向玻璃望进去。收容单元内壁似乎经过了特殊哑光处理,最大限度地减少反光。房间中央,站立着一个……很难形容的物体。它大体维持着人形,但身体表面如同水银般流动,光滑如镜,不断反射着室内微弱的光线,却没有映出任何具体的景象,只有一片模糊扭曲的光晕。它静静地站在那里,偶尔会抬起“手”,抚摸自己那没有五官的、平滑如镜的脸。
“它的攻击方式是什么?”林舟问道,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强制性的微笑又不受控制地浮现了一下。
“创造镜像迷宫。”老陈指了指房间角落几个不起眼的传感器,“它能扭曲光线,在有限空间内制造出复杂的镜像回廊,困住目标。目标会在无数个自己的倒影中迷失,最终被自身的焦虑和恐惧耗尽心力。算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攻击。”
就在这时,林舟的内部通讯器响起,是馆长魏明那标志性的、带着一丝电流杂音的声音:“林舟,老陈,突发情况。C区一名负责清洁工作的外聘人员,在清理一处废弃收容单元时,疑似触发了‘镜中魅影’早期遗留的‘镜像孢子’。目标现在被困在C-07走廊的镜像空间里,情况危急。林舟,这是给你的实战评估,立刻前往处理。”
命令简洁,不容置疑。林舟和老陈对视一眼,立刻动身。C-07走廊位于档案馆相对陈旧的区域,灯光昏暗。当他们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人头皮发麻:整条走廊仿佛被无数面看不见的镜子切割、复制,形成了光怪陆离的迷宫。原本笔直的通道现在看起来扭曲重叠,无数个惊慌失措的清洁工倒影在各个镜面中奔跑、尖叫,却找不到出口。那个真实的清洁工被困在迷宫中心,抱着头蹲在地上,身体剧烈颤抖,显然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是‘容貌焦虑镜中人’的雏形……”老陈压低声音,“‘镜中魅影’的孢子吸收了被困者的焦虑,正在加速成型!必须尽快打破镜像核心!”
林舟深吸一口气,迈入那片扭曲的光影之中。一进去,他就感到一阵眩晕。四面八方都是他自己的倒影,但那些倒影……不对劲。有的倒影皮肤粗糙,布满瑕疵;有的倒影眼睛一大一小,鼻子扭曲;有的倒影身材臃肿,与他本体相去甚远。这些扭曲的倒影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放大着他内心深处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外貌的细微不安。
“这就是……容貌焦虑?”林舟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在滋生。耳边的键盘声似乎也变成了某种尖锐的、关于“颜值”、“身材”的议论声。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起老陈的指导:镜像畸变体的核心,往往是那个最符合被困者潜意识恐惧的、最扭曲的倒影。
他看向迷宫中心,那个蹲着的清洁工。在清洁工周围,那些镜像中的他,正变得越来越丑陋、可怖,仿佛在演绎一场针对外貌的终极噩梦。而其中一个倒影,五官扭曲得几乎不成人形,却散发着最强烈的恶意能量波动——那就是核心!
林舟低吼一声,掌心齿轮纹路骤然发烫!他调动起体内那股属于“认知弑杀者”的力量,一拳朝着那个最扭曲的倒影轰去!力量奔涌而出,并非物理冲击,而是一种无形的“认知修正”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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