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国道休息区像块泡发的海绵，吸饱了长途司机的哈欠和泡面味。林舟的齿轮左臂在触碰到警戒线时突然卡壳——这是收容“春运焦虑精”时留下的【机械疲劳】副作用，此刻黑雾右臂正不受控地往兜里塞过期的火腿，每塞一根，耳边就响起乘务员的播报：“前方到站，永不抵达的家乡。”
“认知弑杀者血脉激活度79%”
“新增副作用：【归途复读症】（会无意识重复三天内听到的乘客抱怨）”
“检测到畸变体壬-151【归途怨念客车】：由春运滞留车辆聚合而成，车身覆盖372名乘客的‘未竟归途’怨念，规则是将靠近者拖入循环播放的返乡噩梦”
休息区中央停着辆锈迹斑斑的长途客车，车牌号被红漆涂改成“末-000”。车窗糊着泛黄的寻人启事，玻璃映出的不是林舟，而是个戴毛线帽的女孩——她正往行李架塞书包，书包上挂着的兔子挂件缺了只耳朵，那是苏晓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
林舟拉开客车门时，一股混合着晕车药和汗味的冷风灌进来。车厢里的座位长出灰色菌丝，每个椅套都印着不同的返乡日期：2023.1.19、2024.2.3、2025.1.26……最新的那个日期上，有人用指甲刻了行小字：“妹妹说档案馆比家安全”。
“让让！我这箱苹果是带给孙子的！”后排突然传来怒吼。林舟转身，看见个拎着编织袋的虚影老太，袋子里滚出的不是苹果，是叠成方块的退票。当他试图抓住虚影，齿轮左臂突然弹出张纸条——是苏晓的字迹：“哥，客车座位底下有应急锤，敲第三排左数第二个窗户。”
行李架在此时发出金属扭曲声。林舟爬上去翻找，指尖触到个硬壳笔记本，扉页贴着张褪色的车票：发车日期是苏晓失踪前一天，起点“城南客运站”，终点被油渍糊住，只能辨认出“第九”两个字。笔记本里夹着张便利店收据，购买的物品是两听可乐和一支记号笔——正是他最后一次见苏晓时，她非要买的那款橘子味汽水。
循环播报的怨念与黑匣子
“乘客您好，本次列车因大雪滞留，预计晚点12小时。”
广播突然响起，车厢顶灯变成暗红色。林舟发现自己被困在“重复滞留”幻象里：他刚安抚完争吵的乘客，窗外的雪就倒退回两小时前；刚帮司机换好轮胎，轮胎又自动瘪气；刚把丢失的行李还给大爷，行李就重新出现在行李架。【归途复读症】开始发作，他不受控地重复：“师傅能开快点吗”“这泡面怎么卖这么贵”“我妈还在车站等我”——这些话像粘痰堵在喉咙，每说一句，齿轮左臂的转速就慢一分。
转机在客车底盘下。林舟用黑雾劈开菌丝，发现个闪烁红光的黑匣子。按下播放键，传出的不是行车记录，而是段杂音很重的对话：
“晓晓，你确定要去？”是个男人的声音，像极了魏明年轻时的声线。
“叔叔说那里能治好我的‘看见怪东西’病。”苏晓的声音带着哭腔，“哥要是问起，就说我去外婆家了。”
“坐稳了，下一站……”声音突然被电流声吞没。
黑匣子突然喷出白雾，林舟的【机械疲劳】副作用达到顶峰。他看见客车的仪表盘疯狂倒转，里程数从“237km”变成“-9km”——负公里数，意味着这辆车曾行驶过“不存在的路段”。
当林舟用应急锤敲碎第三排车窗时，整辆客车突然膨胀成半透明状。无数乘客虚影从车门涌出，他们拖着行李箱走向休息区的小卖部，嘴里念叨着“再买点特产”“给娃带个玩具”。而畸变体的核心，是驾驶座上那个低头打盹的司机灵体——他的眼皮上贴着张纸条：“已连续驾驶43小时”。
“收容开始！”林舟将齿轮左臂插入方向盘，黑雾与菌丝绞成漩涡。司机灵体突然睁眼，方向盘变成巨手掐住他的脖子：“你妹妹也坐过这趟车！她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林舟的键盘幻听变成尖锐的刹车声，他咬碎牙念出《道路交通安全法》第22条：“不得疲劳驾驶……”话音落时，司机灵体像肥皂泡般炸开。
客车消失的瞬间，林舟的【归途复读症】突然变异。他冲进小卖部，把所有打折泡面扫进购物篮，嘴里还喊着“给我来两箱！保质期到明年呢！”——这是吸收“归途怨念客车”能力后的标准出糗。
结账时，收银员盯着他的脸直皱眉：“你是不是上周来买过？也是买这么多泡面，说要‘囤着去档案馆加班’。”
林舟拎着泡面走出休息区，东方泛起鱼肚白。他拆开一包泡面，发现调料包里没有盐，只有张卷成条的纸条，上面是苏晓用记号笔写的：
“哥，客车座位底下有地图，画圈的地方能找到我。”
而他的齿轮左臂，此刻正自动在空气中绘制路线——起点是他家小区门口，终点是第九档案馆地下三层的铁门上，那里画着个兔子头，和苏晓那个缺耳朵的挂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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