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寨深处,祖祠重地。
常年香火缭绕的祠堂内,气氛庄严肃穆。
数以百计的魂灯依着辈分资历整齐排列,豆大的火苗静静燃烧,映照着钱家历代先祖的牌位,也象征着钱氏一族当下的气运与生机。
然而,就在这片沉寂之中。
一盏位于前列、明显新添不久的魂灯,其内原本稳定跃动的赤红色火苗,如同被无形的寒风吹拂,明灭不定。
数息之后,终究未能挽回颓势。
“噗”地一声轻响,只余纤细的青烟,袅袅升起。
魂灯乃取修士心头精血混合特殊灵材炼制而成,与主人神魂有着玄之又玄的隐秘联系。
灯灭,则意味着其对应的修士已然身死道消,魂归天地。
钱语慈目光落在那盏已然黯淡无光的魂灯之上,看着那个不久前才录入族谱的名字。
“卓儿!”
钱语慈身躯剧震,眼中瞬间布满血丝。
难以言喻的暴怒与痛惜,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是谁?!谁敢害我钱家麒麟儿?!!”
怒吼声如同受伤的雄狮,蕴含着筑基圆满修士的滔天威压,瞬间传遍了整座钱家宅院,引得无数族人心惊胆战,纷纷侧目望向祖祠方向。
修士逆天而行,夺天地造化,修为越高,血脉越是强大,却也越是难以孕育子嗣。
钱玉卓身具雷灵窍,更拜入观云仙宗,是他钱家现今安宁的依仗,也是家族未来的希望。
如今骤然夭折,几乎等同于断送了钱家下一代筑基的顶梁柱。
如何不怒?如何不狂?
他一把抓起那盏冰冷的魂灯,急速掐动法诀,指尖灵光闪烁,猛地点向灯芯处残存的那一丝暗红色血迹。
“以血为引,溯本追源!显!”
钱语慈低吼一声,磅礴神识疯狂涌入那滴精血之中,试图沟通冥冥中的天机,窥探钱玉卓临死前的最后景象!
然而,预想中凶手清晰面容或特征场景并未出现。
只能隐约看到一片压抑的、无边无际的暗红,如同置身于某种巨大生物的腹腔,又像是被困在某个诡异洞穴的深处。
竟是和数日前钱家的那名筑基客卿陨落之时的画面,一般无二。
光线晦暗,气息阴森,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又是这种手段?竟能遮蔽天机,混淆阴阳?”
钱语慈闷哼一声,脸色微微发白,眼中惊疑不定之色更浓。
这正是陈在特意将钱玉卓留在万碑山内部,再让江横动手的原因。
钱语慈纵然筑基圆满,懂得些许推演之术,可终究不是意神通那般玄妙,能拨弄命盘,可以把命数看得通透清楚。
况且,万碑山自成一界,其内还含结丹气息遮盖。
“到底是谁在暗中针对我钱家?!”
钱语慈口中喃喃,声音中已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然而,祸不单行。
就在他心绪激荡,惊怒交加之际,祠堂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带着惶恐的脚步声。
一名身着钱家执事服饰的中年男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额上全是冷汗。
他感受到祠堂内的怒火与威压,吓得腿肚子都在发抖,但出身钱家旁支,又身兼要职,不得已还是硬着头皮,颤声禀报:
“家..家主!大事不好了!”
钱语慈猛地转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那执事被他看得浑身一颤,几乎瘫软在地,连忙低下头,语速极快却清晰明了。
“回家主!我们...我们家族派往各县打理生意的族人,几乎全部失去了联系!几支重要的商队也在途中莫名失踪,音讯全无!
就连...就连安插在青池县北城的隐秘据点,也彻底断了消息。”
钱语慈的心猛地向下沉去,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什么?”
“损失...损失极其惨重啊,家主!”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绝不仅仅是巧合!
他强迫自己冷静,抓住最关键的一点。
“桃园坊市那边的铺面和人员呢?情况如何?”
执事连忙回答。
“坊市...坊市那边暂时还未发现异样,一切运转如常。”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反而像一盆冰水,浇熄了钱语慈部分怒火,让他迅速从痛失大将和丧子之痛中挣脱出来,属于一家之主的理智开始重新占据上风。
钱家做事,向来谨慎,面对真正的高门大修或更强势力,从来都是伏低做小,何时招惹过如此可怕的对手?
“知道了。”
钱语慈的声音变得冰冷,再听不出丝毫情绪。
“传我命令,所有在外人员,速速返回家族寨堡!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得再擅自外出!”
“是!是!属下这就去办!”
那执事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钱语慈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朝着空荡荡的祠堂挥了挥手,示意其他闻讯赶来、噤若寒蝉的仆役统统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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