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凤谷,静静地匍匐在火云宗势力范围的边缘。
其两侧山脉走势奇绝,自万丈高空俯瞰,那延绵起伏的山脊线,竟真如一只展翅欲飞、姿态翩然的巨大凤凰,神韵天成,故而得名。
山谷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峭壁,直插云霄,仿佛是天神以巨刃劈开凡尘。
峭壁之上,覆盖着郁郁葱葱、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的古老林木,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其间,更添几分深邃与幽寂。
谷底,唯有一条被岁月和足迹打磨得光滑的官道,如同凤凰颈项间一道纤细而坚韧的脉络,蜿蜒曲折,迂回穿行,是通往那更深、更神秘区域的唯一路径。
时值白昼,然而谷内的光线却异常晦暗。
高耸的峭壁与交织的繁茂树冠,联手织成了一张巨大的遮天幕布,吝啬地只肯漏下些许斑驳破碎的光点。
这些光点挣扎着穿过枝叶的缝隙,洒在铺满了厚厚腐叶的地面上,投下无数摇曳晃动、明灭不定的碎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而特殊的混合气味。既有草木经年堆积、腐烂后产生的酸腐气息,又有深处那永远潮湿的土壤散发出的、带着凉意的土腥味。
隐隐约约,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却如同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的奇异气息——那像是硫磺的灼烈,又与某种难以言喻的馨香混合,若有若无,撩拨着人的嗅觉神经。这,便是源自谷底最深处,那被重重封印的、上古凤凰残留的微弱气息。
与这谷口阴森潮湿的表象形成诡异对比的,是那源自山谷最深处的、一种令人灵魂都为之悸动的寂静。
那并非毫无生机的死寂,反而更像是有某种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正在沉睡,连呼啸的山风刮过山谷时,都变得小心翼翼,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丝毫惊扰的声响。
楚云再次踏足这片土地,心境与数月前初次途经时,已是云泥之别。
那时,他只是一个初涉修真之路,仅有炼体境微末修为,前途迷茫的懵懂少年,怀揣着对未知的茫然与骨子里的一丝不屈坚韧,跟随人流穿过此谷。
而如今,他身负混沌道经与混沌道瞳两大至高传承,修为臻至炼灵境大圆满,体内更是凝聚了前无古人的混沌之种!
实力与地位的翻天覆地,让他再度面对这幽深山谷时,少了几分本能的敬畏,多了几分冷静的审视与主动的探究。
他身旁,一袭明艳黄衣的墨涵亭亭玉立,宛如幽谷中悄然绽放的灵花。她灵动的眼眸快速扫过山谷景象,随即落在楚云沉静的侧脸上,带着一丝考较的意味,轻声问道:“小师弟,你灵觉向来敏锐,可能感受到此地,与寻常山谷有何不同之处?”
楚云闻言,双眸微闭,并未立刻动用混沌道瞳。
他只是将自身那远超同阶修士的精纯神识,如同无形的水银般悄然蔓延开来,细细体会着周遭每一寸空间的细微变化。
片刻后,他倏然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表象的阴湿腐朽之下,实则隐藏着一股极其隐晦,却浩瀚磅礴、仿佛源自太古的……威压。这股力量,虽然被某种强大的封印之力死死封锁、压制着,但依旧如同沉睡巨龙的呼吸,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地渗透出来,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整个山谷的气场与灵机。”
他顿了顿,感受着神魂深处传来的那种无形压力,补充道:“尤其是越往深处,这股威压便越是清晰,令人魂海都感到一种沉甸甸的束缚,灵力的运转似乎都滞涩了半分。”
墨涵满意地点了点头,俏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赞许:“不错!感知得很是准确。这落凤谷的最深处,便是那‘落凤秘境’的入口所在。传闻上古时代,确有神兽凤凰于此力竭陨落,其残存的不灭神性、磅礴力量以及那不甘的意志,历经万古沧桑,共同孕育出了这片独特的秘境空间,也带来了这无处不在的古老威压。”
她语气转为凝重,解释道:“我火云宗历代先辈大能,联手在此布下了极强的封印阵法,一方面是为了封锁秘境入口,防止其中那狂暴无比的火焰之力和可能存在的凶险外泄,荼毒生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最大限度地隔绝和压制这股凤凰威压,避免其影响周边地域的稳定,甚至……引来外界不必要的觊觎与纷争。”
她目光扫过那看似平静的幽深谷口,低声道:“即便如此,这维系平衡的阵法也并非一劳永逸。每隔四年,便需由宗主亲自出手,联合数位修为精深的长老,耗费海量灵力与珍稀无比的材料,共同进行加固。否则,秘境内积攒的威压与狂暴的火焰之力便会逐渐失控、外溢,这落凤谷,恐怕早已化为一片焚尽万物的真正绝地火海,生灵俱灭。”
就在两人低声交谈,气氛略显沉重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雪地惊鸿般,自谷外官道疾驰而来。
其身法灵动,速度极快,带起一阵轻微的破风声。
那身影远远望见伫立谷口的楚云,清冷如玉的脸庞上,顿时如同冰莲初绽,绽放出明媚而真切的笑容,挥动着手臂,声音清脆地呼唤:“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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