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将整座城市吞没。
公寓的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季骁正在往一个黑色的战术背包里塞东西，主要是些高能量的压缩食品和饮用水。他动作很快，透着一股军人般的利落。
顾言就靠在卧室的门框上，穿着一身柔软的丝质睡袍，怀里抱着手臂，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那张病后依旧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紧紧地锁定着季骁的每一个动作。
“一个体能测试，需要准备这些？”
终于，顾言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uc的沙哑。
季骁拉上拉链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没回头，继续整理着背包的搭扣，语气轻松地说：“这次的测试比较特殊，在野外，模拟生存环境。多准备点总没错。”
“野外？”顾言的眉头蹙了起来，“A大什么时候有这种训练项目了？我怎么不知道？”
“新开的，针对我们这些体育特长生，为了提高综合素质。”季骁随口编着理由，他知道自己这谎话漏洞百出，但在顾言面前，他只能这么说。
他不能告诉顾言，自己要去闯那个传说中的『鬼楼』。
他不能让这个刚刚才从崩溃边缘被自己拉回来的人，再为自己担惊受怕。
顾言沉默了。
他当然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但他也没有再追问。
他只是走上前，从季骁手里拿过了那个背包。
“我来。”
顾言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他将背包放在沙发上，拉开拉链，把季骁刚才塞进去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又一件件重新放回去。
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像是在完成一件精密的艺术品。
他把压缩饼干和能量棒，按照口味和卡路里含量，分门别类地放进不同的隔层。他把季骁随手扔进去的瓶装水，换成了保温性能更好的军用水壶，里面灌满了温度刚好的温水。
然后，他开始往里面添加新的东西。
一卷医用级别的自粘绷带，一小瓶烈性消毒喷雾，一支高亮度的战术手电筒，还有一个瑞士军刀。
每放进去一样，他就会解释一句。
“这个绷带是防水的，万一受伤，可以防止感染。”
“这个手电筒的续航是72小时，有五种闪光模式，包括国际通用的SOS求救信号。”
“这个军刀，除了主刀，还有开罐器、剪刀和破窗锥……以防万一。”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像是在念一份枯燥的说明书。
可季骁听着，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
他看着顾言低垂的眼睫，看着他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显得有些僵硬的肩膀，看着他那双本该在金融市场上搅动风云、执掌棋局的手，此刻却在为自己整理一个粗糙的背包。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口翻涌。
“顾言……”季骁忍不住开口。
“别说话。”顾言打断了他，他从旁边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看起来和季骁手腕上那款一模一样的手表。
“把手伸出来。”
季骁顺从地伸出了左手。
顾言解下了他手腕上那块旧的，然后，将这块新的，仔仔细细地为他戴上，表带扣得有些紧，勒得皮肤都微微泛红。
“这是最新款，定位精度更高，而且有心率监测功能。如果你的心率在五分钟内出现异常波动，我的手机会立刻收到警报。”
顾言抬起头，看着季骁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问你到底要去干什么，我也不阻止你。你说过，你要做我的笼子。一个合格的笼子，首先要保证自己足够坚固。”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季骁手腕上那块冰凉的表盘。
“但是，你也要记住。这个笼子，是属于我的。没有我的允许，我不准它出现任何一丝裂痕，更不准它碎掉。你听明白了吗？”
这番话，依旧是顾言式的霸道和掌控。
可这一次，季骁没有感到任何抗拒。
他只觉得，那块手表勒紧的，不是自己的手腕，而是自己的心脏。
他反手，一把抓住了顾言的手，用力将他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我明白。”
季骁的下巴抵在顾言的颈窝，嗅着他身上那股清冷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我保证，我会完好无损地回来。”
顾言的身体有些僵硬，但过了一会儿，还是慢慢放松下来，他抬起手，回抱住季骁宽阔的后背。
“你的保证，最好有点用。”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着，谁也没有说话。
客厅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和窗外遥远的城市喧嚣。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骁松开了他，捧起他的脸。
“我该走了。”
“嗯。”顾言应了一声，眼神却依旧胶着在他脸上，没有丝毫要放他走的意思。
季骁看着他泛红的眼角，看着他故作平静的表情下，那藏不住的担忧和脆弱，心里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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