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给田中次郎的电话,陈默在客厅里站了许久。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像是一种宣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已经在脚下铺开。他能够想象,父亲在书房里,此刻正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他必须去和父亲谈一谈,不是以儿子的身份去寻求许可,而是以一个肩负着特殊使命的“同志”身份,去争取一位深明大义的长者的理解与支持。这很难,但他必须去做。
他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父亲的声音带着疲惫。
陈默推门进去。书房里只开着一盏台灯,光线昏暗。陈怀远没有坐在书桌后,而是靠在窗边的躺椅上,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背影显得格外孤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茄味道,烟灰缸里已经有好几个烟头。
“爸。”陈默轻声唤道,走到父亲身边。
陈怀远没有回头,只是叹了口气:“答应他了?”
“嗯。”陈默低声道。
又是一阵沉默。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
“默儿,”陈怀远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你知道‘汉奸’这两个字有多重吗?咱们陈家,世代经商,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讲究个清白传家。你爷爷在世的时候常说,商人重利,但不能忘义。这顶帽子要是扣下来,咱们陈家就彻底毁了,死了都没脸去见祖宗啊!”
陈默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走到父亲对面,蹲下身,仰头看着父亲苍老而痛苦的面容。“爸,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但您觉得,如果我们不答应,田中次郎背后的人,会放过我们吗?张全福的下场,您也看到了。拒绝,可能立刻就会大祸临头。”
陈怀远痛苦地闭上眼:“大不了……大不了我们把家产散了,离开沪上!”
“离开?”陈默摇摇头,“爸,现在这世道,我们能去哪里?整个中国,又有几块净土?日本人会轻易放我们这样有影响力的家族离开吗?恐怕还没出沪上,就已经‘意外’身亡了。”
陈怀远无言以对,他知道儿子说的是残酷的现实。
“爸,”陈默握住父亲冰凉的手,压低了声音,几乎耳语,“有时候,退一步,不是为了苟且偷生,而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甚至,做点事情。您想想,如果我真的进了那个委员会,就能接触到日本人经济上的很多内幕消息。哪些企业被他们盯上了,他们下一步要掠夺什么资源,这些情报,也许……也许能帮到一些人,减少一些损失。”
陈怀远猛地睁开眼,紧紧盯着儿子,眼神锐利:“默儿,你跟我说实话!你……你最近做的这些事,是不是……是不是和‘那边’有关系?”他没有明说,但“那边”指的显然是与日寇对抗的力量。
陈默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迎着父亲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诚:“爸,我是中国人,是您的儿子。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您教过我,做人要顶天立地,要对得起良心。现在国难当头,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也许方式不同,但目标是一样的。”
这番话,等于间接承认了陈怀远的猜测。书房里再次陷入死寂,只能听到父子二人沉重的呼吸声。
陈怀远看着儿子,眼神极其复杂,有震惊,有担忧,有恐惧,但渐渐地,也浮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他忽然发现,儿子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纨绔子弟,而是一个有了自己信念和担当的男人。这种成长,虽然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却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微光。
良久,陈怀远反手用力握住了儿子的手,声音颤抖,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好……好!我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了。但我知道,我儿子不是孬种!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家里……家里我给你撑着!大不了,这把老骨头跟他们拼了!”
“爸!”陈默眼眶一热,重重地点了点头。父亲的理解和支持,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安抚好父亲后,陈默立刻回到自己房间。他需要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这个重大情况,并请示下一步行动。
他取出一本普通的商业账本和一套特殊的密码规则。这是他目前与组织联系最安全的方式之一。他快速地将情况加密写成一段看似普通的货物往来记录:“已接受日方邀请,出任经济振兴委员会顾问。此举名为合作,实为深入虎穴,意在获取经济情报,探听虚实,并伺机而动。请示下一步行动方针及联络方式。‘烛影’。”
写完後,他仔细检查无误,然后将这页纸小心地撕下。第二天,他会通过一个绝对安全的死信箱,将这份情报传递出去。
做完这一切,陈默站在窗前,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说服父亲只是第一步,如何取得组织的信任和配合,才是关键。组织会同意他如此冒险的计划吗?会不会认为这是变节的开始?
他相信秦雪宁已经将之前的情报验证结果上报,组织应该对他的能力和立场有了初步认可。但“经济顾问”这一步,跨得实在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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