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祁同伟彻底戳破了他的幻梦。
他一时之间感到无所适从。
祁同伟看到老张的表情,心里也是一惊。
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他不由得害怕起来。
祁同伟不再端着架子,拿起水杯递给陈岩石。
陈岩石愣了一下,伸手接过。
他一口气喝完,深深吐出一口气。
表情复杂地望着祁同伟,开口说:
“这些话,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非要等到现在来恶心我?看我被人利用?”
“你就高兴了?祁厅长?”
祁同伟一听,知道这老家伙已经回过神来。
人没事,他心里顿时轻松不少。
听到对方这样贬低自己,祁同伟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当时就告诉你,现场会变成什么样?”
“火势那么大,我救得了一次,”
“救不了第二次。
厂里的工人情绪激动,”
“万一有人拿出斧头伤了人怎么办?我是公安厅长,”
“整个汉东的社会治安由我负责。”
“这是我的责任,我不会把个人情绪带进工作。”
“如今这个社会,不需要青天大老爷,需要的是法律,”
“是法治,不是人治!”
“你这儿,被人叫做第二检察院。”
“你有资源、有人脉,一口一个小金子,你厉害!”
“你能解决这些事,但你想过没有,”
“你这里剥夺了多少人依法享有的权利?”
“你敢保证,你这儿的每一个案子,”
“都是为了帮百姓、帮人民?”
“真正的人民,能到你这儿来吗?”
“我们建立法律体系是为了什么?这么多年的改革,”
“不就是为了消除人的影响吗?”
“这一桩桩一件件,教训还不够深?”
“是,你们那个年代,”
“确实需要靠人际关系,但现在不同了。”
“如今的法律工作,要靠严格的纪律与庄严的法律来裁决!”
“而你所做的一切,正在和整个国家的方向背道而驰。”
“你扪心自问,你到底帮的是谁?”
“是我们底层的老百姓吗?你敢说吗?”
说到这里,祁同伟也不客气,
走进屋里拿出一个水杯,直接灌了口水。
此时王馥真趴在门边,
悄悄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
此时的沙瑞金仍隐在草丛后。
他心中暗自感慨,这个祁同伟着实厉害。
竟让陈岩石这个老家伙毫无反驳之力,而且句句在理。
这才是真正的高明,尤其是那句——
“需要是法制,不是人治!”
简明扼要,道出了新时代法治精神的精髓。
对于汉东的这位官场新星,沙瑞金算是真正开了眼界。
官场话谁都会讲,可在这种争执中,才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
而此时的陈岩石,也有些语塞。
他望着祁同伟,仿佛重新认识了他一般。
祁同伟看了陈岩石一眼,转身欲走。
却听陈岩石语气惭愧地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李达康都已经答应了。”
祁同伟闻言回头。
“怎么办?就像你说的,李达康答应了,你也代表政府做出了承诺。”
“补偿而已,不过是几千万的事。”
“又让这群工人占了一次便宜。”
“不过,往好处想,这些人里确实有家境困难的,揭不开锅的。
你这回也算是帮了他们。”
“算是一次定点补助,他们会记你这份情的。”
“这一点你做得很到位,能替工人着想,也为国家考虑。”
听了这话,陈岩石再次瘫坐在椅子上。
祁同伟见状,朝门口的王馥真眨了眨眼,径直离去,再未回头。
直到汽车引擎声响起,陈岩石才回过神来。
他对门口的王馥真说道:“老婆子,这次我在祁同伟面前,可真是丢人丢大了,这小子就等着这一天呢!”
王馥真刚要开口,花园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祁同伟敢欺负我陈叔叔,看来我来汉东的第一把火,得烧到他身上了。”
话音未落,沙瑞金已从花园门口走了进来。
听着这声音,陈岩石抬眼望去,一时也有些尴尬。
祁同伟前脚刚走,沙瑞金后脚就到了。
王馥真全然不顾其他,径直迎上前去。
“小金子——哎,瞧我这记性,该叫沙书记了。
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沙瑞金故作不悦地对王姨说:“王姨这是跟我见外了?这么多年没来看您,连声小金子都不肯叫了?难怪陈叔叔总跟您闹脾气。”
这话把王姨逗笑了。
那份熟稔的亲昵,仿佛时光从未流逝。
当年沙瑞金的父亲在战场上牺牲后,陈岩石和几位战友回国后便轮流照料他。
那时陈阳陈海尚且年幼,说是照顾,实则沙瑞金反倒帮衬了这个家不少。
后来他去北京求学,只剩书信往来,偶尔陈岩石会专程去探望。
如今看来,两家的情谊丝毫未减。
王馥真笑着拍了拍沙瑞金的肩,引他走进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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