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唯有浊雨滴落玉化结晶面的单调碎裂声,敲打着锁仙渊底绷紧的弦。玉印光滑冰冷,倒映着渊顶晴光下一抹无垢白影,纤尘不染,超然物外。司契的残躯躺在符链与血污里,裂肉而出的骨镰爪尖尚被一层薄如琉璃、却坚硬无比的玉质死死封冻,污秽的黑光在玉层下徒然冲撞,发出细微“吱嘎”的绝望嘶响。
赵燎捂着掌心的蚀斑,真元运转处金光如火蛇缠绕噬咬墨点,却如精钢遇沸油,一时难消,反滋生出更尖锐的刮骨之痛,那蚀炁碎片如跗骨蛆根,竟循着气脉悄然向深处钻去!他阴鸷的目光在玉印、残躯、无垢仙子三处跳动,炽烈的贪婪被方才那玉碎残烛的绝然一击生生摁进寒潭。
流云川喉结上下滚动,掌律法印引而未发,终究沉声道:“仙子……此举于玄霄法度……”
“逆天劫器,自当消弭。”无垢仙子的声音依旧清冽似玉碎冰河,眸光垂落玉印中心那片死寂,“此为天理定序。”她指尖似无意拂过掌心,一点纯白微光悄然消隐方才那丝秽痕挣扎的痕迹,仿佛从未扰动过那澈静的寒潭。
天理定序…蚀炁本源…
蜷缩在幽暗岩缝中的哑姑,指尖忽地一颤。方才情急之下掐入石缝泄愤,此刻才觉剧痛钻心。低头,指腹几处被棱角划破,鲜红的血珠正缓缓渗出。她目光并未在伤口停留,却死死盯住染血的石缝深处——
那岩缝中,几点细如尘埃、肉眼几乎无法辨识的灰绿嫩芽尖,正沾着她滴落的血珠顽强地向上顶刺!正是石心兰的初生幼苗!它们细弱的根须贪婪地吸附着石缝中渗入的新鲜血气,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膨胀!
一丝极淡、却无比坚韧清凉的气息如纤细的针尖,猛地刺入哑姑麻木的识海!来自幼苗根须,更确切地说……来自它们深深扎入的、方才被司契喷溅出的蚀血严重污蚀的岩层深处!
这缕气息……哑姑瞳孔骤然收缩!仿佛有冰冷惊雷在神魂深处炸开——这净灵体与蚀炁污血剧烈交融后残留的驳杂气息,竟让这最普通也最顽强的石心兰生出……异变?其根须如嗅到了猎物的藤蔓,正疯狂攫取污血深处某种尚未彻底消散的……蚀炁本源烙印?!
念头未定!
岩角边,那道被冰蓝厌胜符针点染出的枯朽石斑处,异变陡生!
方才被枯骨钉强行中和消散的霉绿菌斑,竟在哑姑心神剧震、气息微微波动的瞬间,死灰复燃!一点微弱到极致的、针尖大小的暗绿光点自枯白石斑核心滋生出,如活物般粘稠蠕动,顺着方才枯骨钉与冰蓝针交锋处撕开的空间罅隙,电射而出!
无声!无息!快逾阴风!
目标——哑姑仍在淌血的指尖!
厌胜死气,锁血为引!这是针对净灵体本源命根的绝户计!
哑姑惊觉,全身寒毛倒竖!急撤手!
快不过那诡诈毒芒!
暗绿光点距指尖不足半寸!
千钧一发!
她身后,那几株吸附了蚀血污秽、正疯狂变异滋长的石心兰幼株猛地一颤!无数细若游丝的灰绿根须自岩缝破石而出!根须表面浮凸起暗金与翠绿交融的诡异斑纹,竟在毒芒即将触血刹那,如无数条微型毒蛟藤蔓,主动迎向厌胜死芒!
噗!
暗绿针芒刺入根须密网!
无声的湮灭!
那根须所化的细韧藤网被瞬间蚀成一片枯灰!但厌胜之芒亦在灰烬中迅速黯淡溃散!毒芒仅存的一缕余息依旧执着地穿透灰烬缝隙,狠狠钉在了哑姑中指指腹一处细小的破口处!
“呃!”
哑姑如遭电亟!身体剧震!一抹极其细微、又极端阴寒的墨绿色光纹瞬间爬上指尖破口!顺伤口血液逆流直上!那净灵体独特的、冰玉般的苍白皮肤上,肉眼可见地爬开一条狰狞的墨绿蛇纹!蛇纹所过,皮肉发出微不可查的“滋滋”微响,血脉迅速萎缩枯萎,如瞬间被剧毒吸干!
剧痛刺魂!但她死死咬住下唇,未泄半分痛呼。眼中却炸开前所未有的冰冷怒火!不是对疼痛,是对这如影随形、针对源根的无尽算计!厌胜死气正在焚灭她与天地间本就单薄的精气联系!一旦沿气脉攻入心枢,便是油尽灯枯!
她猛地抬手,中指食指并拢如剑!
那被墨绿蛇纹侵染的指尖,骤然亮起一点尖锐的寒星!非真元运转,而是纯粹以净灵本源,不计代价地强行封堵死气攻心之路!指尖寒气凝聚,一层薄薄的玉白色冰晶飞快地沿着墨绿蛇纹冻结蔓延!冰晶之内,墨绿色泽仍在凶戾扭动!净灵寒气与厌胜死毒在她纤细指尖殊死搏杀!
无垢仙子原本淡漠澄澈的眸光微微一凝!目光精准地钉在哑姑挣扎的指尖!那冰晶玉白之内扭曲挣扎的墨绿死意……她眉心那道星河晶印微不可察地流转了一丝异芒。
就在这时!
司契残躯猛地一震!
束缚他的符链哗啦作响!骨爪上封凝的玉层内部,那些扭曲冲击的蚀炁暗芒突然陷入前所未有的狂乱!并非挣扎脱困,而是……彻底的内噬与倾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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