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的轰鸣声持续了数个小时,窗外是漆黑一片的夜空和偶尔掠过的、模糊的云层轮廓。我靠在傅瑾琛肩上,并没有真的睡着,大脑在高度紧张和疲惫的拉扯下,处于一种半清醒的混沌状态。
他的手始终紧紧握着我的,干燥而稳定的温度,是这片混沌中唯一的锚点。
不知过了多久,机身微微倾斜,开始下降。透过舷窗,下方是一片无垠的黑暗,只能隐约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紧接着,一点微光在黑暗中亮起,迅速扩大,显露出一个建在悬崖边的、灯火通明的直升机停机坪。
直升机平稳降落,桨叶缓缓停止转动。舱门打开,咸涩而清新的海风瞬间涌入,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孤寂感。
傅瑾琛率先起身,依旧紧握着我的手,将我带下直升机。阿强和其他几名护卫迅速散开,占据各个警戒位置。
“欢迎来到‘归巢’。”傅瑾琛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环顾四周。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实验室分部,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高科技要塞。主体建筑依山傍海而建,线条冷硬,与周围的自然环境形成鲜明对比。探照灯的光柱规律地扫过周边的密林和海域,各种隐蔽的监控探头反射着幽微的光。
没有多余的寒暄,我们直接被护送进主体建筑内部。穿过几道需要多重验证的厚重合金门,眼前的景象让我微微屏息。
内部空间远比想象中更为开阔和先进。纯白色的基调,充满未来感的流线型设计,与市郊那个实验室风格一致,但规模更大,设备也明显更为精良。穿着白色制服的研究人员安静地穿梭其中,气氛严肃而高效。
“这里是‘曙光’项目的最终保障,也是我们目前最坚固的盾牌。”傅瑾琛边走边向我介绍,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所有的核心研究,从今天起,将完全转移到这里进行。”
我们被带到生活区,一个拥有独立卧室、客厅甚至一个小型书房的套间。窗外就是悬崖和无边的大海,景色壮丽,却也透着一种被放逐的苍凉。
“暂时住这里。”傅瑾琛替我放下简单的行李,“需要什么,直接按铃。这里绝对安全,你可以自由活动,但不要离开主体建筑范围。”
我点点头,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和掩饰不住的疲惫,心里一阵揪紧。“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可以。”
他没有坚持,只是用力抱了抱我,在我额头印下一个短暂的吻:“等我回来。”
他离开后,我独自站在空旷的套间里,耳边只有隐约传来的、经过隔音处理的海浪声。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笼罩着我。几天前,我还在聚光灯下接受鲜花和掌声,此刻却置身于这个与世隔绝的、如同科幻电影场景般的堡垒之中。
但我没有太多时间感伤。我知道,这里的每一分宁静,都是傅瑾琛用难以想象的努力和资源换来的。
我强迫自己适应环境,简单洗漱后,便联系了这里的负责人,要求了解“曙光”项目转移后的具体情况,以及陈教授团队的状况。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近乎诡异。
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实验室的观察区,或者在自己的套间里阅读那些我能看懂的报告。研究在有条不紊地恢复,甚至因为环境的封闭和资源的集中,效率似乎还有所提升。陈教授通过加密通讯向我汇报时,语气也轻松了不少,显然对这里的环境非常满意。
傅瑾琛变得极其忙碌。我很少能见到他,即使见面,也大多是在深夜,他带着一身疲惫回来,身上有时还带着海风的咸湿气,或是淡淡的机油味——他似乎亲自参与了基地外围防御工事的检查和加固。
我们交流不多,常常是默契地一起吃点东西,或者他只是静静地抱我一会儿,然后便各自休息。但那种并肩作战、互为依靠的感觉,却在这种沉默的陪伴中,愈发深沉。
他似乎刻意不再让我接触那些关于“创世纪”的阴暗信息,将我很好地保护在了这个看似坚固的堡垒之内。我知道他的用意,也顺从地没有多问,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解和支持“曙光”项目上。
然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总是格外让人心悸。
这天傍晚,我独自在基地允许活动的顶层观景平台散步。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瑰丽的金红,景色美得令人窒息。但我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潜伏在那片绚烂的霞光之后,伺机而动。
“在看什么?”傅瑾琛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到我身边,与我一同眺望海面。
“没什么,”我摇摇头,压下心头的不安,“只是觉得……太安静了。”
他沉默了片刻,海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创世纪’不会放弃。安静,只是因为他们在酝酿更大的动作。”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我们……能守住这里吗?”我忍不住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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