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的酷寒被抛在身后,小舟载着萧玦与沉默的青黛,航行于一片前所未见的诡异海域。这里的海水并非蔚蓝或暗红,而是一种近乎纯粹的墨黑,粘稠得如同石油,却又诡异地平静无波,仿佛一片巨大的、凝固的黑暗镜面。天空不见日月,只有几颗稀疏的、散发着惨淡绿光的星辰,投下微弱而扭曲的光晕。
这便是“寂灭海眼”的外围——一片被遗忘、被死亡浸透的海域。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与衰亡气息,连风都似乎在此地停滞。
青黛指引着方向,她的脸色比在北冥时更加苍白,眼神中挣扎与恐惧交织。那团被龙凰之气封印的核心黑气,被萧玦悬于舟头,如同一个不祥的警示,微微震颤着,与这片死寂海域产生着某种诡异的共鸣。
“寂灭海眼,是上一次‘归墟之主’被击退时,其部分力量与星辰玺碎片碰撞形成的绝域。”青黛的声音干涩,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海魂玉就被主人……被祂藏在此地深处,借助此地弥漫的寂灭之力温养,同时……也作为锚点,接引祂更多的力量。”
萧玦默默听着,运转龙气抵御着无孔不入的衰亡气息侵蚀。他心口的玉玺沉寂着,薇薇的魂体在短暂苏醒后,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沉睡以恢复力量,但那缕联系依旧温热。
“星辰玺碎片,也在里面?”他问。
青黛点了点头,指向墨黑海域的深处:“海眼中心,有一片破碎的‘星骸之地’,碎片就在那里。但那里……也是寂灭之力最强,时空最为混乱扭曲的地方。”
随着小舟深入,周遭开始出现异象。墨黑的海水中,偶尔会浮起一些巨大而扭曲的、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的骨骸,它们仿佛被瞬间剥夺了所有生机,只剩下冰冷的死亡。有时,前方的海面会毫无征兆地裂开,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虚无,散发出吞噬一切的吸力,需得萧玦全力催动定海鳞才能勉强避开。
更可怕的是时空乱流。有时小舟明明在向前,下一刻却诡异地回到了数十丈之前的位置;有时周围会突然出现一些模糊的、如同海市蜃楼般的景象碎片——可能是繁荣的城市瞬间化为废墟,可能是葱郁的森林眨眼变为沙漠,充满了岁月被急速扭曲、生命被强行终结的恐怖意蕴。
青黛似乎对此地极为熟悉,总能险之又险地指引萧玦避开最危险的乱流。但她的状态也越来越差,身体微微发抖,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涣散,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抗争。
“你……还好吗?”萧玦瞥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冷淡,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杀意。
青黛猛地一震,像是被惊醒,用力掐了自己手臂一下,留下深深的指甲印。“没事……快到了。”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如同迷宫般的、不断扭曲折叠的空间屏障后,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悬浮于墨黑海水之上的、巨大无比的破碎陆地。陆地由无数闪烁着微弱星光的奇异岩石构成,但大部分区域都布满了巨大的裂痕与深坑,仿佛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力量硬生生击碎。这便是“星骸之地”。
而在破碎陆地的正中央,是一个不断向内旋转、吞噬着周围一切光线与声音的纯黑漩涡——寂灭海眼的本体!漩涡边缘,空间扭曲到了极致,仿佛连规则都在那里崩坏。
就在那漩涡的边缘,一块相对完整的星骸平台上,一枚拳头大小、通体蔚蓝、内部仿佛有海水流动的宝玉,正静静悬浮着,散发着柔和却坚韧的生命光芒,与周围死寂的环境格格不入。
海魂玉!
而在海魂玉不远处,一片布满裂痕的巨石上,赫然散落着几块不规则的金色碎片,碎片上还残留着古老的龙纹与星辰刻痕,虽然破碎,却依旧散发着微弱而纯正的秩序之力——正是星辰玺碎片!
目标近在眼前!
但萧玦的心却沉了下去。因为在那海魂玉与星辰玺碎片旁边,站立着一个人。
一个身着残破黑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中,但身形与之前那邪神分身截然不同的身影。他(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仿佛与整个寂灭海眼融为一体,散发出比那分身更加深沉、更加内敛,却也更加恐怖的威压。
“你终于来了,窃取龙气之人。”那身影开口,声音中性而冰冷,不带丝毫感情,“还有你,我可怜的……容器。”
他(她)的目光扫过萧玦,最终落在了青黛身上。
青黛如遭雷击,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脸上血色尽失,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不……主人……我……”她语无伦次,下意识地后退,想要躲到萧玦身后。
萧玦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个,恐怕才是“归墟之主”更加核心的意志,或者说,是祂提前布置在此地、守护海魂玉的真正化身!而青黛,似乎并不仅仅是棋子,更像是……被选中的某种“容器”?
“看来,你还没完全驯服这具身体里,那点属于‘星澜’的残存意识。”归墟化身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无妨,待我收回海魂玉,融合星辰玺碎片,自会帮你彻底抹去那点不必要的‘杂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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