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的酒菜,忽然变得索然无味。那喧闹的谈话声,也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帐幔,变得遥远而模糊。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窗外那座在暮色中愈发显得巍峨的乾元山,以及心中那个愈发清晰的目标——去都城、去大兴,去那江湖武林榜。用自己的方式,去夺下那个榜首之位。这念头如疯长的藤蔓瞬间便缠绕了他整个心神。它狂妄、它大胆,甚至有些不切实际。一个无名小卒,一个连师门都没有的游侠,竟妄图与天下英雄争锋,觊觎那至高无上的荣耀。可冯谚告非但没有感到畏惧,反而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为此而沸腾。这才是他想要的人生,不该是默默无闻的孤芳自赏,而应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般的快意与张扬!他拿起酒壶,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酒很淡,入喉却化作一股灼人的热流,直冲四肢百骸。
“店家,结账。” 他将几枚铜钱放在桌上,声音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意。店家是个精明人,只瞧了一眼冯谚诰的眼神,便知此人虽衣着朴素,心中却藏着山海,不敢怠慢,忙躬身道:“客官慢走。”冯谚诰点了点头,未再多言,转身掀开酒馆的竹帘迈了出去。
外面的世界,仿佛因他心中的那个决定而焕然一新。雨后的空气清冽甘甜,混着湿润泥土和草木的芬芳,吸入肺腑,竟有一种通透的快意。方才还觉得喧嚣的镇子,此刻在他眼中,每一处屋檐滴落的水珠,每一块青石板上的光影,都蕴含着一种生动的、朴拙的韵律。万物皆有其道,武学又何尝不是?他没有丝毫迟疑,径直朝着乾元山的山路走去。那条路蜿蜒向上,隐没在缭绕的云雾之中,仿佛一条通往未知的朝圣之路。山路崎岖,却难不倒冯谚诰。他的脚步看似不快,每一步却都踏在最省力、最稳固的节点上,身形起落之间,有一种与山势融为一体的协调感。他一边走,一边观:看那峭壁上盘踞的苍松,如何将根须扎入岩缝,汲取生机;看那山涧中奔腾的溪流,如何绕过顽石,一往无前。这些在他眼中,皆是武学的法门,是天地自然的教诲。行至半山腰,云雾渐浓,四周愈发静谧,只闻鸟语与风声。冯谚诰心中一动,屏住了呼吸。他感觉到前方不远处,有两股极轻、极快的气息在林间穿梭,快得几乎不带起一丝风声。若非他这些年游历山野,将五感磨砺得异常敏锐,几乎就要错过。这定是太乙金光门的人了。他心中涌起一股按捺不住的激动,放轻了脚步,循着那气息悄然靠近。拨开一片湿漉漉的树丛,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忘记了呼吸。
那是一片悬崖边的空地,两名年轻女子正在其中练习着什么。一名身着红衣,艳若朝霞;一名身着白衣,洁如初雪。她们的身影在林间忽隐忽现,快得匪夷所思。那红衣女子足尖在树梢上一点,身形便如一缕被风吹起的红色烟霞,轻飘飘地横掠出数丈之远,落地时悄无声息,仿佛没有半分重量。而那白衣女子则更为奇妙,她不似姐姐那般飘逸,身形却如一道贴地游走的流光,在盘根错节的林地间穿行,总能找到最直接、最迅捷的路径,其身法之快,仿佛真能化作一缕微风。这便是“踏雪无痕”么?果然名不虚传。冯谚诰看得如痴如醉,他脑中无数关于“势”与“速”的零散念头,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可以依附的实体。他看得太过专注,以至于脚下不慎踩断了一根枯枝。“咔嚓”一声,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刺耳。“谁?!”一声清脆的娇喝响起,话音未落,一道红影已然破空而来,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冯一惊,本能地向后一仰,整个身子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贴着地面倒去,堪堪避过了那红衣女子凌厉的一指。红影一击不中,在空中一个轻盈的转折,稳稳地落在冯谚诰三步之外。正是那红衣女子,她柳眉倒竖,凤眼含煞,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剑尖直指冯谚诰的咽喉。
“鬼鬼祟祟,是何鼠辈,敢窥我太乙金光门的功夫?”紧接着,白影一闪,那白衣女子也飘然而至,落在姐姐身侧。她虽未言语,但那双清冷的眸子却如寒潭一般,审视着地上的冯谚诰,手中同样握着一柄长剑,充满了警惕。冯谚诰缓缓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并无半分慌乱,反而露出一丝歉意的微笑。他对着二人拱了拱手,道:“二位姑娘误会了。在下冯谚诰,只是一介游历江湖的散人,因久慕太乙金光门轻功绝学,故而前来拜山。方才见二位身法超凡,一时看得入神,不慎惊扰,还望海涵。”红衣女子红女冷哼一声,显然不信:“拜山?我太乙金光门的山门还在上头,你在此处探头探脑,分明是意图不轨!妹妹,别跟他废话,先拿下了再说!”“姐姐,稍安勿躁。”白衣女子白女伸手拦住了冲动的姐姐,她的目光在冯谚诰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从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到那柄古朴的长剑,再到他站立时沉稳的下盘,最后开口道,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阁下说久慕我门轻功,不知阁下自己的功夫又如何?若真是心怀坦荡的拜访者,想必也不介意让我们姐妹二人见识一二吧?”冯谚诰闻言,心中了然。这白衣女子心思缜密,看似客气,实则是在下战书了。他洒然一笑,道:“姑娘言之有理。在下这点微末道行,自然不敢在二位面前献丑。不过,若二位执意要赐教,在下也只能奉陪。”红女见他答应得爽快,眼中闪过一丝好胜的光芒,她收起软剑,忽然嫣然一笑,那笑容如春花绽放,却带着几分狡黠:“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们也不欺负你。你若真有本事,便来追我。只要你能在我绕这片林子一圈回到这里之前,碰到我的衣角,我们便信你不是歹人,还会带你去见我师父。若是不能,哼,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罢,她不等冯谚诰回答,身形一晃,便如一只红色的蝴蝶,瞬间没入了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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