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高台上的法会已经进行到了高潮。石佛虎高举法杖,杖头的弥勒佛在火光下咧嘴笑着,映得他的脸一半明一半暗。“信徒们!”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像是真的有佛音加持,“尔等诚心,已感天动地!今夜,弥勒佛祖将亲临此地,显圣人间!”台下的信徒们瞬间沸腾起来,有人激动得浑身发抖,有人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还有人忍不住痛哭流涕,仿佛真的看到了救赎的希望。“献上尔等最后的虔诚!”石佛虎猛地将法杖顿在地上,“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台板都在颤,“将尔等家中财物、田契、地契,尽数献于佛前!佛国之门,今夜便为尔等敞开!无饥无寒,永生极乐!”他的话音刚落,两个护教教徒便抬着一个巨大的木箱走上台,那木箱上贴着“功德箱”三个金字,箱子缝隙里隐约能看见银钱的反光。台下的信徒们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纷纷从怀中掏出最后的财物。有老婆婆颤巍巍地摸出怀里的银簪,那簪子已经发黑,显然是传了几代的物件;有汉子将皱巴巴的几张钱票塞进去,那是他卖了耕牛换来的活命钱;更有甚者,竟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那是卖儿卖女换来的契约,此刻却被他毫不犹豫地投进了功德箱。他们的脸上带着狂热的期待,仿佛投进去的不是血汗钱,而是通往极乐世界的船票。就在此时,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天外飞仙般,足尖在火把的木杆上轻轻一点,身形便如柳絮般飘起,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高台之上,恰好站在那尊巨大的石佛前。
“装神弄鬼,妖言惑众!”冯谚诰的声音清朗,虽不大,却蕴含着内劲,如同一记惊雷,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空地。他目光如炬,扫过台下的信徒,最后落在石佛虎脸上:“你的佛国里,怕是只有饿殍与白骨吧!”
全场瞬间死寂。所有的欢呼、吟唱、哭泣,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数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高台上的青衫男子,眼神中充满了惊愕、茫然,还有一丝被戳破幻梦的惶恐。火把的火苗依旧跳跃,却仿佛将空气都冻结了。
石佛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方才的肃穆荡然无存,只剩下狰狞的怒意。他死死地盯着冯谚诰,眼中杀机毕露:“哪里来的狂徒,敢在此地亵渎神佛!”他猛地转向身后的四个黑衣护法,厉声道,“四大护法,给我拿下!碎尸万段,以儆效尤!”那四名护法怒吼一声,抽出腰间的短刀,刀光在火光下闪着寒芒。他们分从四个方向朝冯谚诰猛扑过来,动作迅猛,带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狠劲。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而另一边,兖姬的身影已经绕过了高台,她抬头望了一眼黑风洞那深邃的洞口,洞口的寒风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像是藏着无数秘密。她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的油纸包,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那片浓稠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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