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鹤宫的厅堂之内,那尊青铜炭炉里的银骨炭正烧得旺烈,火星时不时噼啪迸溅,在青砖地面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红痕。跳动的火光如同不安分的精灵,将每个人脸上的神情映照得愈发复杂——有难以置信的怔忡,有血脉偾张的激动,还有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震颤。
谷梁青端坐于堂中,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千年秘辛从他口中缓缓流出,这一切如同幅轴绵延的历史长卷,在众人眼前徐徐铺展,每一笔都浸透着先人的血泪与智慧。听着这些从未载入典籍的往事,厅内诸人忽觉自身如蝼蚁般渺小,在千年光阴的洪流中不过是一粒微尘;可转念想到自己竟能亲闻这等秘辛,成为延续传奇的一份子,又不禁涌起难以言喻的与有荣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滚烫得几乎要溢出眼眶。
“原来……我们竟都是先秦方士的后人。”冯嫣儿倚在软榻上,轻声感慨。她抚摸着胸前温润的玉佩,这枚陪伴了她三十余年的饰物,此刻在她眼中,已然有了不同的分量。它不再仅仅是母亲的遗物,更是承载着一个家族、一支传承千年兴衰的信物。“十八年前我身中‘三尸脑神丹’奇毒,去寻隐在终南山的薛神医,当时他便告诉我这杯玉佩与先秦方士有关,没想到缘分再次让我们相聚。”冯嫣儿顿了顿,随即又抬头向谷梁青问道:“可是谷粱前辈,我中毒之后,带着这枚玉佩上过终南山,当时怎么没有什么奇特的反应?”谷梁青思忖片刻,回答道:“终南山之大,许多道教圣地都出自终南山,可他们之间并无关联。许是冯宫主所到之处与秘境距离甚远,又许是必须是两个以上的信物同时在一起才会有反应。”
周怀瑾坐在冯嫣儿的身旁,心情同样难以平复。他看着冯嫣儿,又看看一旁同样沉浸在震惊中的周明曦,心中五味杂陈。命运的丝线,竟是如此的奇妙而残酷,将他们以这样一种方式,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谷梁前辈,”周明曦打破了沉默,他的眼中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求,“您方才说,三支分道扬镳,散落天下。可否……可否说得更详细一些?”谷梁青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缓缓道来。“自然可以。这段往事,是我们玉镯一脉代代相传的族史。当年分道之后,执掌星图丹文玉佩的勘验一支,他们认为天下大势非人力可改,强行干预只会招致祸端。于是,他们选择东迁,到齐鲁地界,在兖州生活住下,自此之后,这一支的后人都以‘兖’为姓。想来,冯宫主母亲这一脉,便是这勘验一支家族的后人。”冯嫣儿默默点头,虽然她母亲兖姬在她幼时便去世,但她确实听兖姬提及过一些关于其父亲在兖州行勘验之事,身为仵作的零星片段,只是当时她年幼,并未放在心上。“而执掌地龙木珠链的药毒一支,”谷梁青的目光转向周明曦,“他们那一支的理念,是乱世之中,唯有掌握绝对的力量,方能自保,乃至影响天下。因此,他们既研医,也制毒,行走于正邪之间。只可惜,后世子孙理念再次分裂,一部分族人为了追求力量而变得不择手段,最终脱离其宗,成为了世人眼中的‘毒宗’,‘三尸脑神丹’便是他们的杰作。为避秦末战乱,他们选择了西行,一路悬壶济世,最终没入了西域的流沙大漠之中。据我族中记载,那一支的族人,多以‘苏’为姓。只是西域广袤,千百年来音讯全无,老夫本以为这一脉的传承早已断绝,没想到……竟还能在此地见到这串珠链。”
“姓苏……”周怀瑾心中一动,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儿子,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好周明曦,以及他身上所承载的这份传承的决心。
“至于我们这一支,”谷梁青自嘲地笑了笑,“我们是玉镯一脉,留在了中原。我们的祖训是‘医者无疆’,先祖认为方士之术,当用于救济世人。而我们这些坚守祖训的,便成立了药王谷,世代寻找失散的同宗,希望能和东行的一支后世团聚,能将西行的一支拨乱反正,弥补他们先祖的过错。”
一段跨越千年的分合兴衰史,听得周明曦与冯熙然心潮澎湃。冯熙然走到周明曦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大咧咧地笑道:“喂,书呆子,闹了半天,咱们俩还是一千多年前的一家人啊!怪不得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这人虽然呆了点,但还挺顺眼的。虽然我不是爹爹亲生,也没见过母亲,但我是我长姐的妹妹,我姓冯,我们就是一家人!”周明曦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却也由衷地感到一股暖流在心中涌动。那种莫名的亲近感,终于找到了答案。他们并非萍水相逢,而是血脉与传承中早已注定的羁绊。从萍水相逢的朋友,到此刻有共同渊源的“同族”,这层关系的变化,让他们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而牢固。“难怪……”周明曦看着冯熙然明亮的眼眸,轻声道,“我也觉得,冯姐姐……与旁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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