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山区,云锁雾罩初散,天光带着劫后余生的惨淡,勉强照亮锁云台这片狼藉的废墟。空气中残留着能量湮灭后的焦灼与淡淡的腥甜,混合着泥土和朽木的气息,远比之前那令人作呕的腐朽味要清新得多,却更添几分沉重与凄凉。
林晓风紧紧抱着苏雨晴冰凉的身体,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脸色灰败,眉宇间那抹若隐若现的灰黑色印记如同毒蛇的信子,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安魂宝玉的碎片散落在她胸前,曾经温润的光泽彻底黯淡。林晓风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脱力,而是源于一种近乎窒息的恐慌与自责。他不断将体内仅存的一丝混沌之气小心翼翼地渡入苏雨晴体内,试图护住她最后的心脉和灵台,阻止那蚀脉本源和幽冥诅咒的进一步侵蚀,但效果微乎其微,那诅咒如同附骨之疽,盘踞在她的神魂深处。
“快!准备撤离!必须立刻送苏顾问回总部!”明镜道长强撑着伤体,一边指挥着同样伤势不轻的山魈和夜莺,迅速检查另外四名昏迷侦查人员的情况。蓝凤凰也收回了萎靡的蛊虫,脸色苍白地守在旁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正在快速消散的灰雾。
远处,张清远、王处一等人显然也监测到云屏山核心区域的能量异变和雾罩消散,正带着749局的支援力量,不顾一切地沿着他们开辟的道路快速赶来。
然而,就在这紧绷的、争分夺秒的撤离关头——
“呵呵呵……真是令人感动的同袍情深啊。”
一个沙哑、干涩、仿佛两块锈铁摩擦般的笑声,毫无征兆地,从众人头顶上方,那片刚刚恢复清明的天空传来。
笑声不大,却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深入骨髓的阴冷。
所有人,包括心急如焚的林晓风,都猛地抬起头!
只见锁云台上空约三十米处,不知何时,悄然悬浮着一个人影。
那是一名身穿陈旧黑袍、面容枯槁如同干尸的老者。他身材瘦削,黑袍空空荡荡,仿佛只是挂在骨架上。他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沟壑,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眼眶深陷,眼珠浑浊发黄,却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双手,干枯得如同鸟爪,指甲奇长,呈暗紫色,上面隐约有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灰黑色纹路在缓缓蠕动。
他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没有借助任何法器或羽翼,周身也没有强烈的能量波动外泄,但那种无声无息出现的方式,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如同万年古墓般深沉、晦涩、死寂的气息,却让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寒毛倒竖,心头警铃大作!
来者不善!而且,强得可怕!
林晓风的混沌之眼第一时间扫了过去,瞳孔骤然收缩!
在他的视野中,这黑袍老者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行走的、高度浓缩的“死亡”与“腐朽”本身!他的身体与周围尚未完全散尽、正在被净化领域中和的残余侵蚀能量,以及更深层的大地怨气、阴煞死气,有着一种近乎完美的“同频”与“共鸣”!他就像是从这片被污染的土地中“生长”出来的恶灵,又像是专门司掌这种力量的……使者!
“幽冥教护法,‘地煞’。”明镜道长脸色惨白,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惧,道破了来人的身份。作为玄门总会的中层,他显然接触过一些关于幽冥教高层的情报。“掌管幽冥教‘蚀地’、‘绝脉’、‘聚煞’诸般事务的四大护法之一……他竟然亲自来了!”
幽冥教护法!而且是四大护法之一的地煞护法!其地位和实力,绝对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幽冥教徒,甚至可能比抚河镇和南都出现的长老级人物还要高出一个层次!
难怪能如此悄无声息地出现,难怪气息如此诡异深沉!他恐怕早已潜伏在附近,一直冷眼旁观着“地脉孽变体”与林晓风等人的战斗,直到此刻,孽变体被毁,他才真正现身。
“反应倒是不慢。”地煞护法那浑浊的眼珠扫过下方众人,最后停留在林晓风身上,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混沌之气……果然名不虚传。竟能净化‘地脉孽变’的侵蚀,还能引动微末地气回应。张玄陵那老东西,倒也不算完全看走眼。”
他顿了顿,枯爪般的手指,指向林晓风怀中的苏雨晴:“这小女娃的‘灵觉’也很有趣……竟然能看穿‘蚀脉傀儡’和‘孽变核心’的节点与符文频率。可惜,被‘蚀魂咒’盯上,怕是活不长了。不如……交给老夫?或许还能废物利用,炼成一具上好的‘蚀魂傀’。”
话语中,对生命极致的漠视与残忍,令人不寒而栗。
“你休想!”林晓风猛地抬头,眼中怒火与杀意几乎要喷薄而出,尽管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但他依然将苏雨晴轻轻交给旁边勉强站起的山魈,自己则一步踏前,挡在了所有人面前。混沌之气虽然几近枯竭,但一股不屈的意志和守护的决心,在他身上升腾而起,与地煞护法那死寂的气息隐隐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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