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城门低矮,土墙斑驳,几处裂痕如刀刻。我勒马停在城下,目光扫过城头巡卒——三人倚墙打盹,一人蹲着啃干饼,弓箭斜插在垛口,积了灰。这不像守城,倒像等死。
刘备在我身侧轻咳一声:“此地虽小,却是安身之基。”
我没应。袖中枪贴着小臂,金属的冷意渗进皮肤。不是紧张,是习惯。每入一地,先判敌情,再看人心。这里兵无战心,将无威严,若曹操派一偏师来攻,三日必破。
城内设宴,就在军营正帐。案几摆开,酒肉未动,人已到齐。关羽坐左首,青巾束发,手按刀柄,眼神如钉子般钉在我脸上。张飞在右,虬髯怒张,酒碗捏在手里,指节泛白。
刘备刚举杯,张飞便拍案而起:“主公请来高人,我等本该敬酒。可这位先生,穿一身青袍,腰挂短剑,连马都不骑战马,是来打仗,还是来写诗?”
帐中死寂。
我缓缓抬眼,不动声色。这种场面见得太多——边境营地里,新指挥官上任,老兵总会试探底线。不同之处在于,他们用拳头,这里用嘴。
关羽开口,声如沉铁:“军中不养闲人。先生若无长技,纵主公厚待,我等也难服膺。”
我笑了下。不是冷笑,也不是怒笑,就是笑。特种兵不靠情绪打仗,靠节奏。
我伸手入怀,取出M1911,轻轻放在案上。
铜盆里的炭火噼啪一响,映得枪身泛青。
满帐哗然。有人往后缩,有人瞪眼,张飞直接站了起来:“这是何物?铁疙瘩?”
我没答。三秒,拆解完毕——套筒、枪管、复进簧、击锤、弹匣,一一摊开,如解牛刀过骨。再三秒,重组完成,保险轻扣,收于袖中。
全程无声,像呼吸一样自然。
“它不靠力气,”我说,“靠精度。一枪,能打穿三百步外的铜钱眼。”
张飞嗤笑:“吹牛!有这本事,怎不去射营外那旗杆?”
“现在不行。”我看着他,“弹药有限,不能浪费。”
“那你拿个铁块唬人?”他声音拔高。
“不是唬人。”我转向关羽,“你说我无所长,那我问你——若敌骑五千冲阵,你如何挡?”
他眉峰一动,未答。
“你靠勇,”我继续,“一刀斩一人,十刀斩十人。可五千骑冲来,你杀一百,还有四千九百。等你力竭,阵已破。”
帐内静得能听见炭火落灰。
“但若有一器,百人持之,能在八百步外齐射,一轮扫过,敌骑未近阵前,已倒下大半——你还要靠刀吗?”
没人说话。
关羽的手仍按在刀柄上,但指节松了半分。
我起身,对刘备一礼:“明公欲成大事,需上下同心。我初来,无功无劳,诸将疑我,理所应当。”
刘备张了张嘴,终未出声。
我又转向关张:“二位将军随主公征战多年,斩将夺旗,实乃当世虎将。我不如也。”
顿了顿,压低声音:“但若有一物,能让百名新兵,抵得上五千精骑冲锋之力……二位,可愿听我说完?”
关羽终于抬头,目光如刀锋扫来。
张飞嘴动了动,没说出“花架子”。
我收势,语气如常:“今日不谈兵,只说一事——三日后,我请二位将军,看一场‘百人破骑’的演练。”
张飞冷笑:“拿铁疙瘩演戏?”
“不是演。”我说,“是练。练成与否,我不敢说。但若不成,我自请离营。”
帐中鸦雀无声。
刘备盯着我,眼中惊疑未散,却已多了一丝决意。他知道我在赌,也知道——若我不赌,军心永远不聚。
我转身欲走。
“慢着。”关羽忽然开口。
我停步。
“你说百人可破骑阵,”他盯着我,“靠的是器,不是术?”
“不是术。”我回头,“墨家机关,靠的是巧劲。我这东西,靠的是火药推力,子弹穿甲。它不讲道理,只讲速度与穿透。”
“火药?”张飞皱眉,“硝石硫磺混在一起,能有这力道?”
“普通火药不行。”我说,“我用的,是提纯过的。”
“提纯?”关羽眼神微动,“如何提?”
我笑了:“现在不能说。说了,也造不出来。需要铁管耐压,火药配比精确,子弹尺寸一致。差一丝,炸膛。”
他们听不懂“炸膛”,但听懂了“危险”。
张飞嘟囔:“听着像妖法。”
“不是妖法。”我袖口微动,枪柄回位,“是技术。比刀快,比箭准,杀人不靠力气,靠脑子。”
关羽缓缓松开刀柄:“三日后,我亲往校场。”
张飞冷哼一声:“我也去。倒要看看,你这铁疙瘩,能不能打出个名堂。”
我点头,掀帘而出。
帐外风冷,天色阴沉。校场在城西,荒草半人高,几根破箭靶歪在地上。我站在门口,没走。
系统没响,任务没发。但我知道,第一步已经迈出。
不是靠枪杀人,是靠枪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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