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渍黏住的那只鞋底终究没捡回来,陆昭赤着一只脚踩在东门废墟的碎陶片上,脚心被一块带棱角的坛沿划了道口子。他低头看了看,血珠顺着脚趾缝往下滴,正好落在一个写着“硝石”二字的残坛口上,一滴,两滴,像在记账。
“三百二十七个活口,伤重的四十六,能走能喘的二百八十一。”吴老炭报数时嗓子还带着火场熏出来的沙哑,“东门塌得彻底,梁木压住两个想爬出去的,当场砸扁了。”
陆昭点点头,抬脚迈过一根焦黑的横梁,朝着俘虏堆走去。三百多人被集中圈在城外洼地,双手抱头蹲成几排,脸上全是烟灰和惊惶,有人还在发抖,裤腿湿了一片。
“杀了吧?”吴老炭跟上来,手里拎着环首刀,“省得留着费粮。”
“杀三百,张曼成下次带三千来。”陆昭把脚上的另一只鞋也脱了,随手扔进灰堆,“咱们现在最不缺的是人头,最缺的是能扛犁的肩膀。”
他走到俘虏群前,清了清嗓子:“听好了!从现在起,你们不叫黄巾贼,也不叫俘虏。你们叫——耕战营预备役!”
底下没人应声,只有一阵窸窣的挪动声。
“愿意活命的,两条路。”陆昭蹲下来,脚底的伤口渗出血,在焦土上印出半个脚印,“第一条,现在交出藏的刀片、短匕、钉头锤,帮我们抬伤员、清火场,记一功。第二条,继续装死、藏械、耍横,当场绑了喂狗。”
话音刚落,后排一个壮汉猛地抬头,脖子上青筋直跳:“你们杀我兄弟,还让我们干活?”
陆昭看了他一眼:“你兄弟是被炸死的,还是被自己人踩死的?”
那汉子一愣。
“东门塌的时候,你们长官跑没跑?”陆昭站起身,声音不高,“你们在前头送命,他在后头数钱。现在他跑了,你们蹲这儿当烈士?”
没人说话了。
三分钟后,第一把小刀从一个俘虏鞋底滑出来,啪嗒掉在地上。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有人开始主动搀扶伤员,有人默默扒开灰堆找还能用的木料。
陆昭回头对吴老炭说:“挑一百个老弟兄,每人带十个人,编五队。今晚就睡洼地,明早开训。”
“真要让他们进屯田区?”吴老炭压低声音,“万一闹事?”
“他们比咱们更怕饿。”陆昭拍了拍他肩膀,“你去库房,每人发半斤糙米、一块咸菜饼。再搬两桶清水来,就说——陆将军请的。”
吴老炭咧嘴一笑:“您这‘请’字,比刀还狠。”
“请得起,才叫将军。”陆昭赤脚往回走,“请不起,叫叫花子头。”
第二天一早,城南五十顷荒地插上了五面褪色的布旗,每面底下划出十顷,用木桩标出田垄。三百俘虏被重新编队,按身高体重分组,每队配一名旧部当教官。陆昭拄着根烧焦的木棍当拐杖,脚底伤口裹了块旧布,站在田头喊话。
“听好了!你们现在是耕战营第一期!平时一半时间种地,一半时间练操!种出来的粮,三成归公,七成自己吃!三年后,谁的地亩产过石,地就归他!”
底下有人小声嘀咕:“真给?”
“不信?”陆昭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一抖,“这是冀州官府的地契空白样张。我陆昭签一个名字,比县令盖印还快——但前提是,地得先种出来。”
他把地契塞回怀里,又掏出一块黑乎乎的坛底残片:“昨天炸东门,用了二十坛硝石。这玩意儿贵不贵?贵。但比它更贵的是人命。炸死三百人,不如收活三百人。你们现在站的这块地,去年荒着,前年荒着,再往前十年都荒着。为什么?没人种。可你们来了,它就能长出粮,长出兵,长出一个能打能活的营头!”
一个瘦高俘虏举手:“将军,那……我们算兵还是算农?”
“算人。”陆昭说,“能打仗的农夫,能种地的兵。战时拿刀,闲时拿锄。谁敢说你们是贼,你们就问他——你种过地吗?你打过仗吗?你脚底有泡吗?”
人群里传来一阵低笑。
“还有!”陆昭抬高声音,“从今天起,军功不看俘,看首级!此战斩首七十二,全记功一级!凡阵前夺旗、破营、斩将者,另加田五亩!首级为凭,不许争抢活口误战机!谁敢违令,砍了脑袋也不记功!”
队伍里一阵骚动。
“那……要是砍错了呢?”有人问。
“砍错了,算你倒霉。”陆昭咧嘴,“但砍对了,地、粮、布,全给你。我这儿不兴‘大概’‘可能’‘听说’,只认脑袋。死的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让敌人少一个。”
当天下午,耕战营首次操练。俘虏们穿着杂色布衣,手持木矛,在教官口令下歪歪扭扭列队。有人顺拐,有人对不上步子,还有人一喊“停”就往前多冲三步。
陆昭坐在田埂上,脚边摆着一盆盐水,把伤脚泡进去,疼得直抽气。吴老炭站在旁边笑:“您这营头,像不像一群赶集的菜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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