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再次如同乌云般笼罩而来。暗红煞气侵染了这片残骸之地，【无双虓魅】与梦魇赤兔的身影在扭曲的光线中缓缓凝聚。它们的追击，永不停歇。
然而，这一次，林煜在禽滑素的搀扶下，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没有试图逃跑，也没有立刻摆出防御或攻击的姿态。他只是站在那里，如同一杆虽然残破却依旧不肯折断的标枪，目光穿透身体的剧痛与灵魂的疲惫，直视那团翻涌的煞气核心。
禽滑素心领神会，向前一步，挡在林煜身前稍侧的位置。她手中最后三枚刻画着坚固符文的核心木片悬浮而起，散发出最后的淡青光晕，构成一道看似薄弱、却凝聚了她全部信念的防线。她要以身为盾，为林煜争取到说出那句话的时间。
【无双虓魅】似乎对猎物的“不逃”感到一丝诧异，但它毁灭的本能很快压倒了一切。画戟扬起，恐怖的煞气开始凝聚。
就是现在！
林煜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中所有的淤血和痛苦都挤压出去。他无视了那即将临头的毁灭，将所有的力量——残存的内力、不屈的意志、对历史的洞察、对英雄的悲悯，乃至体内所有业债带来的痛苦共鸣——全部灌注到一声石破天惊的诘问之中！这声诘问并非通过喉咙发出，而是化作一道纯粹而锐利的精神冲击，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悍然刺向【无双虓魅】那狂暴混乱的核心！
“吕布！吕奉先！！”
“你所求的——”
“究竟是败尽天下英雄，证明你‘武力无双’？！”
“还是——”
“一个能让你真心效忠、不负你这一身冠绝天下武艺之人？！！”
“败尽天下英雄”与“真心效忠、不负武艺之人”！
这两个选项，如同两把钥匙，一把指向他目前沉沦的、永恒的战斗循环与虚无（武力无双的证明），另一把，则指向了他内心深处被遗忘的、对力量价值真正实现的渴望（值得托付的明主）！
这声诘问，如同洪钟大吕，在这片破碎的时空中炸响！它不仅仅是一个问题，更是对吕布存在意义的终极拷问！它直接劈开了【无双虓魅】那由纯粹毁灭欲望构筑的外壳，试图触碰那被层层煞气冰封的、属于“吕布”的本心！
轰！！！
【无双虓魅】那凝聚的煞气骤然一滞！即将劈出的画戟硬生生停在了半空！它那翻涌的核心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被这直刺灵魂的问题狠狠击中！
“呜……吼……？”它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混合着暴怒、困惑、以及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沉眠记忆被强行唤醒的痛苦低吼。
败尽天下英雄？它似乎一直在这样做，但这带来了什么？只有更强的对手，更深的孤独，更永恒的空虚。
真心效忠？不负武艺？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像是一道它无法理解，却又莫名感到一阵尖锐刺痛的符咒。丁原？董卓？不……他们不配……那谁配？！这世间，还有谁能……？
它的意念变得极度混乱，那纯粹的毁灭意志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明显的裂痕！它周身的煞气不再稳定地向外扩张，反而开始向内收缩、冲突，仿佛有两个不同的意志在它的核心中激烈交战！
就连它身旁的梦魇赤兔，也感受到了主人那前所未有的精神动荡，它不再嘶鸣冲锋，而是不安地刨动着蹄子，血色眼眸中的疯狂被一丝茫然取代。
禽滑素布下的三道符文木片在【无双虓魅】失控逸散的煞气冲击下剧烈闪烁，眼看就要破碎！但她咬紧牙关，将最后一丝内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死死支撑着这最后的屏障，为林煜，也为那似乎出现了一丝转机的战局，争取着宝贵的时间。
林煜问完那句话，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身体一晃，若非禽滑素暗中以气劲相托，几乎要瘫软下去。但他依旧强撑着，目光死死盯着那团混乱的煞气。
他知道，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最强的攻击。它不消耗体力，却直指灵魂。它能否真正唤醒吕布的本心，犹未可知，但至少，它成功地动摇了【无双虓魅】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毁灭外壳。
真实之问，已如种子般，种入了那片被煞气覆盖的荒芜心田。
能否发芽，能否破土，取决于那被埋葬的“吕布”，是否还残留着一丝，对自身命运的不甘，与对另一种可能性的……微弱渴望。
而此刻，那尊毁灭魔神，正因为这个最简单，也最复杂的问题，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僵直。这对于一直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林煜和禽滑素而言，是危机，也是……前所未有的契机！
林煜那直刺灵魂的诘问，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在【无双虓魅】混乱的核心中引发了剧烈的、近乎自毁性的连锁反应。
“败尽天下英雄……真心效忠……不负武艺……”
这几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它那被煞气填满的意识。它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暗红色的煞气不再是稳定的翻涌，而是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喷发、冲撞！构成其形体的能量变得极不稳定，时而膨胀，时而收缩，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响。
“不……不是……吾……吾要……”它发出断断续续、意义不明的低吼，那非人的声音中充满了被强行撕裂的痛苦与迷茫。林煜的问题，像一把钥匙，撬开了它刻意遗忘的、属于“吕布”的内心世界的一角，那里有并州孤狼的纯粹渴望，有辕门射戟时对认可的期盼，有面对陈宫谋略时的刚愎与后来的隐约悔恨，更有对“义父”枷锁的憎恶与挣脱后的空虚……这些复杂而矛盾的情感碎片，与它现在纯粹的毁灭意志发生了惨烈的冲突！
“吼嗷嗷嗷——！！！！”
终于，这内在的冲突达到了临界点！【无双虓魅】发出了不再是针对外界，而是源于自身痛苦的、震耳欲聋的咆哮！它周身的煞气在这一刻不再是暗红，而是化作了如同实质的、燃烧着黑炎的深红！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更加充满毁灭性气息的力量，如同井喷般从它体内爆发出来！
喜欢薪纪元：千秋劫请大家收藏：(m.2yq.org)薪纪元：千秋劫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