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冷静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他所有的热血和冲动。
“所以……您是在拒绝我，是吗？”陆宇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所有的勇气顷刻间泄尽，只剩下无边的狼狈和难过。
沈清寒沉默地看着他年轻而沮丧的脸，看着他眼中那簇炽热的火苗被自己亲手掐得明明灭灭。她的指尖在开衫口袋里微微收紧。
她确实可以现在就彻底拒绝他，斩断所有不该有的念想。这符合规则，符合理智，符合她一贯的行事准则。
但是……
咖啡馆里他低头认真处理数据的侧脸，他接过那杯拿铁时明亮的眼神，还有更早之前，他在黑板上写下那些惊艳解答时自信的光芒……这些画面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
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出口时，却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学业，”她开口，声音放缓了一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是你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情。你的天赋很好，不应该被任何其他事情分散精力。”
陆宇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沈清寒避开了他那过于灼人的目光，视线落在他身后的银杏树干上，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那么，让我看到你的决心和能力。”
她顿了顿，像是在下一个重要的结论：“下学期，如果你的所有专业核心课成绩都能保持在A及以上，并且……我能看到你在数学上更专注、更深入的思考和进步。”
她终于将目光重新投向他，眼神深邃，像一口望不见底的古井：“到时候，我们可以再讨论今天的话题。”
这不是答应。甚至算不上是一个承诺。
这是一个条件。一个苛刻的、模糊的、将一切推延到未来的条件。
但这对于几乎已经绝望的陆宇来说，不啻于一道赦令，一道裂缝里透出的光！
不是彻底的拒绝！她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需要他拼尽全力去争取的、未来的可能性！
巨大的失落感和重新燃起的希望激烈碰撞，让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地看着她，眼眶有些发酸发胀。
“教……教授……”他的声音哽咽了。
“记住我的话，陆宇。”沈清寒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甚至比平时更加严厉，“这不是儿戏。如果你的成绩有所下滑，或者让我觉得你只是在浪费时间……”
她没有说完，但未尽的语意比任何威胁都更有力量。
“我不会！”陆宇急切地保证，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我一定会做到！我一定会让您看到！”
沈清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告诫，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
“很好。”她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假期结束，收心学习。我期待你下学期的表现。”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向公寓楼门禁。背影依旧清瘦挺拔，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疏离感。
陆宇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那扇玻璃门后，久久没有动弹。
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混杂在一起，最后都沉淀为一种沉重的、却又充满了无限动力的决心。
秋风拂过，银杏树叶沙沙作响，几片早黄的叶子盘旋着落下。
假期结束了。
但他的某种征程，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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