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尘埃落定,幸存者们开始救治伤员、清理废墟。顾云溪走向那位气质雍容的紫裙美妇——她的姑姑,顾明月。
“姑姑,”顾云溪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依旧清晰,“我有些随身物品还在磐石居客房,需要去收拾一下。”顿了顿,目光自然地转向一旁的林燚,“林燚,麻烦你帮我一下。”
这个请求合情合理,林燚作为同伴帮忙收拾行李再正常不过。林燚立刻点头:“好。”
顾明月目光温和地在侄女和林燚身上流转了一圈,脸上带着一丝了然又有些许复杂的笑意,柔声道:“也好。正好姑姑也想去看看,我们小溪这段时间生活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她的话语亲切,却巧妙地跟了上去,表明了一种温和的监督。
三人来到磐石居天字号房前。顾明月果然如她所言,只是站在了房门之外,并未踏入半步。
她优雅地倚着门框,目光看似随意地打量着走廊,实则将空间留给了房内的两人,却又明确地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限,这是家族的规矩,允许告别,但必须在“阳光”下,坦荡而克制。
顾云溪心领神会,她走进房间,并未关门,而是轻声对门外的姑姑解释道:“屋里有些闷,开着门透透气。”这话是说给顾明月听的,也是一种默契的避嫌。
顾明月在门外微微颔首,不置可否,目光平和地望向远处,给予了屋内有限的私密空间。
房间内,林燚和顾云溪开始沉默地收拾。气氛压抑着离别的愁绪。当林燚拿起桌上那个他曾经为顾云溪倒过茶的普通茶杯时,动作微微一顿,脑海中闪过两人在此短暂休憩、讨论修炼的片段。
顾云溪整理床铺时,当顾云溪看到林燚当初在集市买给她的、不起眼却打磨光滑的桃木簪时,动作微微一顿。林燚也看到了,那是他们第一次像普通人一样逛街时,他送给她的。
东西本就不多,很快便收拾完毕。
顾云溪转过身,面向林燚。从怀中取出一枚触手温润、雕刻着玄奥云纹的青色玉佩,递到林燚面前。“这枚玉佩你收好。若遇…若你想找我,或者有万分紧急之事,捏碎它,我便能有所感应。”
林燚郑重地接过玉佩,紧紧握在手心,仿佛握住了未来的希望。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顾云溪,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承诺:“云溪,你先回家。我们的约定,我从未忘记!总有一天,我会变得足够强大,堂堂正正地去顾家寻你!”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素的决心。顾云溪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一直强装的平静终于被打破。
顾云溪眼圈微红,没有任何犹豫,上前一步,张开双臂,紧紧地、却极其短暂地拥抱了林燚一下。
这个拥抱有力而克制,充满了不舍、信任与鼓励。 “我等你。”在林燚耳边轻声说道,只有三个字,却重若千钧。
随即,便松开了手,后退一步,恢复了平静,只是微红的眼眶泄露了她的心情。
就在这时,门外适时地传来了顾明月一声轻柔的咳嗽声:“咳…小溪,时辰不早,我们该动身了。”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拖延的意味。
顾云溪深吸一口气,最后深深看了林燚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在心里。然后,毅然转身,走向门口,对顾明月轻声道:“姑姑,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顾明月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若有深意地掠过房内的林燚,微微颔首,算是告别,随即便携着顾云溪,与等候在不远处的江伯等人汇合。
林燚独自站在房间内,手中紧紧握着那枚还带着顾云溪体温的玉佩,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目光坚定如铁。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而通往重逢的路,需要他用汗水和实力去铺就。
那日,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顾家众人登上一只通体翠绿、神骏非凡的青鸾神鸟。
青鸾发出一声清越的啼鸣,双翼展开,洒下点点莹光,随即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划破长空,消失在云端之上,也带走了关于那位顾家千金的所有传说。
巨大的妖将魔猿尸骸已被顾家强者随手收走,残留的魔气也被净化,但东区那片化为焦土的废墟,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依旧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惨烈至极的战斗。
接下来的几日,黑石镇仿佛经历了一场喧嚣的潮水退去。星辰阁的星璇、天剑阁的剑无痕、赤阳李家的李焱、玄水宗的水云卿…各方势力的子弟和长老,在简单休整、交换了情报之后,也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收获与震撼,陆续乘坐各自的飞行法器或驾驭遁光离去。
黑石镇,这个边陲矿镇,终于渐渐恢复了它往日的节奏。工匠们开始清理废墟、修缮房屋,市集的叫卖声重新响起,佣兵们继续讨论着哪个矿洞产出更好。
时间如同流经镇外的那条小河,悄无声息地冲刷着记忆。
或许在某个酒馆的角落里,还会有人唏嘘地提起那场大战、那位惊才绝艳的顾小姐和那个拼命的小子,但对于大多数为了生计奔波的人来说,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终究会慢慢沉淀为茶余饭后一段模糊的谈资,最终被新的琐事所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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