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名古慌了神,变卖了家里最后一点稍微值钱的东西——母亲陪嫁的一枚朴素银戒指,请来了贫民窟里唯一一个半吊子郎中。郎中看了只是摇头,开了些廉价的、不知道有没有用的草药,便匆匆离开,留下更深的绝望。
“没钱……买不起好药……请不起好医生……” 霍名古握着妻子骨瘦如柴的手,第一次在他总是充满不切实际乐观的脸上,露出了崩溃般的绝望和深深的自责,“是我……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太天真了……”
明哥站在破屋的阴影里,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母亲,看着跪在床边、失魂落魄的父亲,听着父亲那些无用的忏悔和哭泣。冰冷的愤怒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撕裂。
恨。他恨。恨父亲的愚蠢和天真,将他们带入这万劫不复的境地。恨那些将他们视为蝼蚁、又在他们跌落时肆意践踏的“凡人”贱民。
恨那些依旧高高在上、享受着一切特权、却对他们弃之如敝履的“同胞”天龙人。恨这个冰冷、残酷、毫无道理可言的世界。
但最深、最尖锐的恨,是对自己的。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无力。
如果他足够强,强到可以杀光所有欺辱他们的人,强到可以夺回失去的一切,强到可以让母亲得到最好的医治,让父亲闭上他那张只会说废话的嘴……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现实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的生命一点点流逝,看着这个所谓的“家”在贫穷和疾病中腐烂。他甚至连给母亲买一碗像样米粥的钱都拿不出来。
弱小,即是原罪。这是他在这肮脏泥潭中,用血与痛领悟到的、唯一真实的道理。
一天夜里,母亲的高烧终于退去些许,陷入昏睡。霍名古累极,趴在床边睡着了。明哥悄悄走出破屋,来到外面冰冷肮脏的街道上。
夜很深,贫民窟陷入了沉睡,只有远处传来野狗的吠叫和醉汉的呓语。他靠在冰冷的、布满污迹的墙壁上,抬起头,透过破碎的屋檐缝隙,看向漆黑的天幕。那里没有玛丽乔亚永恒璀璨的灯火,只有几颗黯淡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星星。
他摘下脸上那副早已模糊不清的橙色太阳镜。镜片在逃跑和打架中彻底碎裂,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镜框。
他曾经很喜欢这副眼镜,觉得它很酷,能遮挡阳光,也能让他显得与众不同。现在,它只是一个可笑的、无用的累赘。
他握紧镜框,劣质的塑料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想起巷弄里那个妇人复杂的眼神,想起那些孩童鄙夷的嘲笑和拳脚,想起父亲无用的泪水,想起母亲痛苦的咳嗽,想起那个神秘出现又消失、眼里空无一物的女人……所有的画面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片深沉得化不开的黑暗,和黑暗中心,那一点熊熊燃烧的、名为“恨”的火焰。
第一次知道痛,不是在被人殴打时。而是在意识到自己的无力,意识到所爱之人因自己的无力而受苦时。那种痛,深入骨髓,淬炼灵魂。
他将破镜框狠狠攥在掌心,劣质的塑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金色的短发在夜风中凌乱,那双遗传自母亲、原本可能很漂亮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偏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的光芒。
变强。不惜一切代价。夺取力量。夺回……属于“神”的一切。
这个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也是最坚定的誓言,深深烙印在他八岁的心脏上。
远处,更高的屋顶。沈青依旧一袭月白,静静伫立,夜风吹动她的长发和衣袂。她看着下方那个靠在墙边、浑身散发着孤狼般气息的男孩,看着他手中紧攥的破镜框,看着他眼中燃起的、足以焚毁自己也焚毁世界的火焰。
保护圈仍在。物理的伤害和极致的羞辱被隔绝在外。但有些东西,是任何保护圈也隔绝不了的。比如贫困,比如疾病,比如至亲濒死的绝望,比如……在泥泞中滋生、最终将吞噬一切光明的、深刻的恨意。
她救得了他们的命,延缓了悲剧的直接爆发,却改变不了这悲剧酝酿的土壤,和那颗注定要在黑暗中扭曲生长的种子。
眼眸中倒映着漆黑的夜,和夜中那一点倔强而冰冷的火星。无悲无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因果的线,在此缠绕,打结,向着既定的深渊,缓缓滑落。
而她,只是一个沉默的见证者,一个在深渊边缘,投下些许微光,却无法改变其轨迹的过客。
夜色,更深了。
喜欢海贼王之仙途误入海贼船请大家收藏:(m.2yq.org)海贼王之仙途误入海贼船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