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火光将半边夜空映成了一片诡异的血红色。
喊杀声、爆炸声,以及临死前的凄厉惨叫顺着夜风断断续续地传来,即便相隔数十里,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卧龙坡方向那场战斗的惨烈。
议事厅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赵清璇更是紧张得小脸煞白,一双柔荑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虽然鄙夷周辰的“粗鄙”,可她更清楚,自己这条命现在完完全全系于那个男人一人之手。
他若是胜了,她便能多活几天。
他若是败了……她不敢再想下去。
“公主殿下,不必担忧。”
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在她身旁轻轻响起。
是温心怡。
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赵清璇的身边,为她披上了一件厚实的狐裘披风。
“夫君行事看似天马行空,实则谋定而后动。他既然选择了主动出击,便必然有着十足的把握。”
温心怡的声音带着一种足以安定人心的力量。
赵清璇看着她,看着她那张虽然也带着几分凝重,但更多的却是信任的脸,心中的那份慌乱竟真的平复了几分。
“温姑娘……”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们……为何会对他如此信任?”
“因为,他从未让我们失望过。”
温心怡笑了笑,没有再过多地解释,而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殿下,与其在此干等,不如与我说说京城里的事吧。”
“也好让我们对您那位‘大皇兄’多一些了解,知己知彼。”
她的声音充满了善意与关切,仿佛只是闺蜜间的闲聊。
赵清璇的戒心在不知不觉间放下了几分。
她看着窗外那片象征着杀戮与战争的火光,又想起了千里之外那座同样被鲜血与阴谋所笼罩的冰冷皇城,一股巨大的、无处宣泄的悲愤涌上了她的心头。
或许是温心怡那温柔的气质感染了她,又或许是她真的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她那双尊贵的凤眸渐渐红了。
她开始用一种压抑着巨大痛苦和无尽恐惧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讲述起了那场足以被载入史册的、骇人听闻的宫廷政变。
“大皇兄他……他早就疯了……”
“父皇病重,他身为长子监国理政本是理所应当。可他却不满足于此。”
“他勾结母族李家,暗中掌控了京城一半的禁军,然后在一个深夜发动了兵变。”
“他对外宣称是二皇兄和四皇兄意图谋反。可实际上……”
赵清璇说到这里,声音都在发颤!
“实际上,是他自己带兵冲入了两位皇兄的府邸!将他们连同他们的家眷、妻儿、奴仆……三百余口,一夜之间屠戮殆尽!”
“血……血从东宫的台阶上一直流,流到了宫门之外……”
“我……我亲眼看到的……”
温心怡和白玉霜等人都听得俏脸煞白,浑身发颤!
她们无法想象那是何等惨烈的人间地狱!
“父皇呢?”苏媚儿忍不住轻声问道。
“父皇……”赵清璇的眼中流露出更深的绝望,“他对外宣称父皇龙体康复,已自愿禅位于他。”
“可实际上,他是将父皇软禁在了深宫的甘露殿之内!”
“用一种名为‘牵机引’的慢性毒药控制着父皇的神志!”
“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变成一个只能任由他摆布的活傀儡!”
“畜生!”白玉霜忍不住怒骂出声!
弑兄,囚父!这等禽兽行径简直是人神共愤!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赵清璇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为了换取北境大将军张家的支持,他……他竟然私下里与北方的草原狼族签订了密约!”
“他答应,只要张家助他登基,他便将我大乾的北大门,雁门关外的三座城池拱手相让!”
“那可是……那可是我大乾数十万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才换回来的国土啊!”
卖国求荣!
这个罪名比之前的所有罪行加起来都更加令人发指!
议事厅内,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滔天的怒火!
“温姐姐……你知道吗?”
赵清璇再也控制不住,她一把抓住温心怡的手,那双小手因为恐惧而变得毫无温度。
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我逃出来的那天晚上……”
“我亲眼看到……”
“看到我才五岁的小侄儿,四皇兄唯一的血脉……被他们……被他们笑着,从那高高的宫墙之上扔了下来……”
“他……他已经不是人了!”
“他是个魔鬼!”
巨大的悲伤和无助彻底击垮了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
她将头埋在温心怡的怀里放声痛哭。
她不知道这天下还有谁能阻止那个魔鬼,不知道这早已腐朽崩坏的大乾王朝还有没有半分希望。
温心怡轻轻拍着她那剧烈颤抖的后背,眼中也充满了深深的悲悯。
她看着窗外那片还在燃烧的血色火光,心中却第一次对那个此刻正在那片火光之中浴血奋战的男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或许……
或许真的有。
就在赵清璇陷入了最深的绝望,认为这天下已经再无一人能够拯救之时。
“吱呀——”
议事厅的大门被猛地从外面推了开来!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夜的寒气瞬间涌了进来!
只见浑身浴血、甲胄之上甚至还挂着几片碎肉的穆青寒,手持着一杆还在滴着血的巨大帅旗大步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虽然写满了疲惫,但那双凤眸之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亢奋与狂喜!
她将那杆代表着敌军主帅的帅旗重重地往地上一插!
对着议事厅内所有目瞪口呆的人,用一种充满了胜利者骄傲的洪亮声音宣布道:
“禀报诸位夫人!”
“幸不辱命!”
“卧龙坡一战,敌军后援步兵一千人,全军覆没!”
“敌将‘鬼手’张猛,已被主公亲手枭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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