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元年的这个春天,金陵皇城被血色与恐惧浸透。朱元璋的屠刀一旦举起,便难轻易放下。军械案如同一根藤蔓,牵扯出贪腐、结党、玩忽职守等无数罪状,蔓延至朝堂各部,最终不可避免地烧回了宫墙之内。
皇帝旨意一下,内官监和锦衣卫的番子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再次扑入宫廷。这一次,他们目标明确——所有与采买、用度相关的部门及人员,尤其是可能涉及皇子供奉的环节。
坤宁宫虽贵为皇后寝宫,亦不能幸免。曾经伺候过朱橚玩耍、经手过药材、甚至只是与那份“问题名单”上的官员有过些许正常公务往来的太监宫女,皆被一一带走讯问。昔日温馨祥和的殿宇,如今充斥着压抑的哭泣声、冰冷的镣铐声和番子们厉声的喝问。
马皇后试图维护,但在朱元璋盛怒和“铁证”面前,她的求情显得苍白无力。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又一批熟悉的面孔消失,其中甚至包括一位伺候她多年的老嬷嬷,只因那嬷嬷的一个远房侄子在御用监当差。她独坐殿中,容颜愈发憔悴,眼神中充满了对丈夫雷霆手段的无力与一丝难以言说的悲凉。
朱橚被严密地保护在内殿,新的乳母和宫女如临大敌,几乎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任何进入内殿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盘查,连刘纯前来请脉,杜安道都会亲自在一旁“陪同”。
平安每日前来煎药的特许,也险些被取消。是刘纯再三以“殿下脾胃虚弱,非平安亲手炮制之药不能稳妥”为由,甚至不惜以自身官职担保,才勉强将这项惯例保留下来。但过程已截然不同:平安进入坤宁宫需经过搜身,煎药时必有至少两名太监在一旁监视,煎完药后必须立刻离开,绝不允许片刻停留,更别提与朱橚有任何形式的接触。
那条刚刚编织起来的、纤细无比的暗线,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彻底斩断。
朱橚心中焦灼,却无能为力。他只能通过每日两次短暂的、被严密监视的送药过程,努力捕捉平安可能传递的任何细微信号。
平安显然也意识到了环境的极端险恶。他变得更加沉默,眼神如同古井,波澜不惊。每次前来,都严格按照规程行事,目不斜视,动作机械,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监视的太监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
然而,就在这铁桶一般的监视下,沟通仍在以另一种更隐晦、更艰难的方式进行。
朱橚发现,平安煎送来的汤药,味道每日都有极其细微的差别。有时似乎甘草味稍重一分,有时则黄芪气息略浓一丝。这绝非刘纯方子的变化,也非平安技艺不精——他的炮制功夫早已炉火纯青。
这只能是平安在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他在利用药味的微妙平衡,表达着“安全”或“警示”!
朱橚凭借对药性的超凡感知,努力分辨着这些差异。当药味趋于平和甘醇时,他判断为“暂无近危”;而当药味中某一味药的“个性”稍显突出(如黄连之苦多透出一分),他便警惕起来,意味着“风险临近”或“有异常”。
这是一种极其模糊和主观的传递方式,充满了误读的风险。但它是在当前绝境下,唯一可能的信息通道。
这一日,送来的汤药中,那股属于茯苓的、淡而独特的渗利之味似乎比平日明显了一丝。同时,平安递药碗给乳母时,他的手指似乎无意地在碗沿某个特定位置停留了一瞬。
朱橚的心猛地一跳。茯苓?利水渗湿……北三所那边临近太液池残渠,地势低洼潮湿……平安是在暗示与北三所相关的信息?而且似乎有进展或变化?
他无法确定,但这个消息与他心中的隐忧吻合。北三所的秘密如同悬顶之剑,外部清洗越烈,那里面的的人会不会越狗急跳墙?
他必须知道更多!但如何突破这严密的监视?
机会来自于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和一场“意外”。
这日申时,平安照例前来煎药。天色阴沉,不久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煎药所在的小茶房屋顶有些老旧,竟有一处开始漏雨,水滴正好落在平时放置药材的矮几附近。
监视的太监骂骂咧咧,连忙和平安一起手忙脚乱地将药材、器皿挪开。平安在搬动那小巧药炉时,似乎因为地滑,加之雨声干扰,脚下一个趔趄,“哐当”一声,竟将药炉失手打翻在地!
虽然炉火已调小,但炉体依旧滚烫,里面煎煮的药材和汤水泼洒一地,一片狼藉。
“作死的小贱胚!”监视太监尖声怒骂,“毛手毛脚!惊扰了殿下,你有几个脑袋?!”
平安立刻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公公责罚!”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内殿的马皇后和朱橚。马皇后派云奇出来查看。
云奇见状,皱起眉头:“怎如此不当心?殿下的药岂能耽搁?还不快去太医院重新取药来煎!”
监视太监为难道:“姑姑,这雨势不小,一来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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