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的病情如同被春风吹拂的冰面,虽然缓慢,但确实在一点点消融、好转。持续的低热终于退去,顽固的咳嗽变为偶尔的轻嗽,苍白的脸颊也渐渐有了些许血色。太医院众太医总算能将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虽然功劳被五皇子“误打误撞”分去些许让人膈应,但皇后凤体安康才是头等大事。
坤宁宫的气氛不再那般死寂,宫人们行走间虽依旧轻手轻脚,但眉宇间已有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朱元璋来的次数依旧频繁,但脸上的阴霾散去了不少,看着发妻能慢慢进些粥食,甚至会露出些许难得的温和笑意。
然而,平静的湖水之下,暗礁依旧林立。
朱橚依旧是每日侍奉在母亲榻前最勤勉的那一个。他亲自尝药试温,为母亲按摩手脚疏通气血,读些轻松的游记杂谈为她解闷。他的孝顺和谨慎落在所有人眼中,无可指责。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父皇来探视时那看似随意的目光扫过,他的后背都会下意识地绷紧。那场关于“古籍”的问询如同悬顶之剑,时刻提醒着他危机从未远离。太医院若有若无的排斥和冷淡,他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这让他通过正规渠道获取信息或施加影响的难度大大增加。
他变得更加沉默,更加内敛,将所有的机锋和算计都深深埋藏在那张日益褪去稚气、却依旧显得温顺无害的面孔之下。
唯一能让他稍感安心的,是“夜枭”传来的消息。基地的建设稳步推进,人员训练渐入佳境,甚至利用简陋设备提纯出的“酒精”和改良的金疮药,已经在几次模拟对抗的小意外中证明了其价值。这支黑暗中的力量,正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一点点地茁壮成长。
这日,朱橚正陪着精神稍好的马皇后说话,太子朱标也来了。他的风寒早已痊愈,但眉宇间的疲惫却丝毫未减,反而因近期北伐筹备事务的加剧而更显沉重。
“大哥。”朱橚起身行礼。
朱标摆摆手,坐到榻边,关切地问候了母亲,又仔细看了看朱橚的脸色,温声道:“小五,这些时日辛苦你了。瞧着也清减了不少,也要顾好自己的身子。”
“儿臣不辛苦,大哥国务繁忙,才更需保重。”朱橚垂下眼,声音温和。
朱标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北伐在即,千头万绪,粮草、军械、兵员调度,哪一环出了差错都可能酿成大祸。那些骄兵悍将……”他顿了顿,似乎觉得在母亲和弟弟面前说这些不妥,便转开了话题,“不过好在母后凤体渐安,便是最大的幸事。”
马皇后虚弱地笑了笑,拉住两个儿子的手:“国事要紧,但你们兄弟二人的身子更要紧。标儿,你脸色不好,莫要太过操劳。”
朱橚看着兄长眼下的青黑和眉间挥之不去的忧色,那股熟悉的、冰冷的预感再次攫住了他。历史的车轮正在隆隆向前,大哥正被越来越深地卷入这架巨大的战争机器之中,透支着他本就并非强健的体魄。
他必须做点什么。即便无法改变大局,至少也要尽力为大哥筑起一道健康的防线。
然而,太医院的路暂时走不通了。他不能再通过刘纯去递话,那样只会引来更多的猜忌和排斥。
他需要一条新的、更隐蔽的途径。
目光落在一旁几上放着的那盏自己为母亲调配的、安神补气的药茶上,朱橚心中微微一动。
过了一会儿,他借口要去给母亲重新煎药,退出了寝殿。他没有去小厨房,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偏殿,快速写下一张方子——并非什么奇方,只是依据大哥容易劳累、脾胃偏弱的体质,精选了几味药性平和、益气健脾、宁心安神的药材,配伍极其谨慎,甚至比太医院开的方子还要温和几分。
然后,他叫来了那个负责坤宁宫花木、同时也是“夜枭”最深钉子的哑巴老宦官,将方子折好递给他,又比划了几个简单的手势——这是他们之间约定好的暗号,意思是:将此方混杂于送往东宫的寻常节礼之中,匿名送至太子身边一位名唤“何忠”的老内侍手中。
何忠此人,朱橚早有留意。他是朱标的奶兄弟,自幼陪伴朱标长大,忠诚毋庸置疑,且为人细致稳妥,对朱标的起居饮食极为上心。最重要的是,此人并非出自宫中显赫的太监体系,背景相对简单,且对医药之事略有常识。
匿名赠送一张无关痛痒的保健药方,即便被发现,也最多被视为下面人的讨好之举,绝不会联想到深宫中的五皇子。而何忠出于对太子身体的关心,很有可能会私下找可信的太医查验后,酌情使用。
这是一步闲棋,一步极其微弱、甚至可能毫无作用的闲棋。但朱橚必须尝试。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一步步走向既定的悲剧而无所作为。
安排完这一切,朱橚才真正去小厨房煎药。看着药罐中翻滚的褐色汁液,他的心情依旧沉重。个人的力量,在时代的洪流面前,终究是太过渺小。
几天后,哑巴老宦官通过日常更换盆栽的机会,向朱橚传递了一个极细微的确认信号——东西已送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洪武:医圣朱橚请大家收藏:(m.2yq.org)洪武:医圣朱橚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