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孙朱雄英转危为安的消息,如同一道惊雷,骤然劈开了笼罩在南京城上空已久的绝望阴霾,但其带来的震撼与余波,却远比一场简单的疾病痊愈要复杂和深远得多。
东宫之内,自然是狂喜与庆幸。太子朱标数日来的焦虑、恐惧和绝望,尽数化为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他守在儿子床前,看着那虽然虚弱却明显正在一天天好转的小脸,常常忍不住喜极而泣。马皇后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开,病体似乎也因此好了大半,她每日亲自照料孙儿,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然而,在这份皇家内部的庆幸之下,是整个朝堂乃至整个帝国权力结构的暗流激荡与重新审视。
谨身殿内,朱元璋的态度变得极其微妙和复杂。孙儿的康复,他自然无比欣慰,那股几乎要毁灭一切的暴怒和杀意也随之消散。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加深沉难言的震动和……警惕。
牛痘之法,真的有效! 这个他最初斥为“妖术”、“邪法”的东西,竟然真的从他最恐惧的“天花”手中,抢回了嫡长孙的性命!事实胜于一切雄辩,狠狠冲击了他固有的认知和权威。
狂喜之后,帝王的多疑本能再次占据上风。此法如此神效,老五朱橚是如何研制出来的?他暗中经营了多久?掌握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力量?此次事件,看似是他献方救侄,但其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的目的?比如,借此攫取巨大的声望,甚至……动摇国本?
更重要的是,此法现已被证实有效,该如何处置?是大力推广,还是严格控制?推广,则朱橚之名必将响彻天下,其声望甚至可能凌驾于诸多功臣宿将之上,一个拥有如此巨大民望和“神异”色彩的藩王,对太子、对皇权,是福是祸?若不推广,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天花继续肆虐,消耗国力和民心?
朱元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权衡之中。他既渴望利用这奇术稳固江山、保护皇室,又极度忌惮这奇术所带来的政治不确定性以及其创造者——那个越来越让他看不透的儿子。
因此,在公开场合,他对朱橚的功劳保持了诡异的沉默。没有下旨褒奖,没有召见询问,仿佛开封周王府从未送来过那份惊世骇俗的奏疏,仿佛东宫发生的一切都与朱橚无关。他只是以皇长孙病体初愈、需静养为由,拒绝了大部分探视和庆贺,将此事的影响暂时局限在一个较小的范围内。
但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信号。
朝堂之上,各方势力对此的反应更是精彩纷呈,暗潮汹涌。
以凉国公蓝玉为首的淮西勋贵集团,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尴尬和挫败。他们之前摩拳擦掌,准备狠狠参劾朱橚“蛊惑储君、施行妖术”,言辞激烈,态度强硬。如今皇长孙奇迹般康复,他们的所有指控都成了无的放矢,甚至显得愚蠢而短视。
蓝玉府邸内,气氛压抑。 “国公爷,这……这下我们……”景川侯曹震脸色难看,声音憋闷。 蓝玉脸色铁青,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哼!走了狗屎运罢了!谁能想到那玩意儿真能有用?!”话虽如此,但他眼中却充满了惊疑不定和深深的忌惮。周王朱橚的形象,在他心中从一个“荒唐王爷”骤然变得模糊而危险起来。
“那……明日朝会,我们还……”鹤寿侯张翼迟疑道。 “还什么还?”蓝玉没好气地打断,“陛下都还没表态,我们急什么?静观其变!不过……”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都给我把眼睛擦亮了!以后有关周王和开封的消息,一律重点留意!这小子……不简单!”
他们暂时偃旗息鼓,但内心的警惕和排斥并未消失,反而因为这次的“判断失误”而更加深刻。他们意识到,这位看似不问世事的周王,或许是一个潜在的重大变数。
而江南文官集团和士族代表们,则陷入了更复杂的计算之中。 皇长孙痊愈,证明牛痘之法确有效验,这对于正在饱受疫情蹂躏的江南地区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许多家族在疫区的产业、人口都有了保全的希望。
然而,这份喜悦却夹杂着不安。此法出自藩王之手,而非他们推崇备至的太医院正统或某位儒家宗师,这让他们在理念上感到不适。更重要的是,若推行此法,周王朱橚的声望必将如日中天,这将极大改变朝堂的力量对比,或许会损害他们的整体利益。
于是,在公开场合,他们开始谨慎地转变口风,不再直言“妖术”,而是强调“陛下洪福齐天”、“皇长孙自有天佑”、“太医院精心调理之功”,试图弱化朱橚的个人作用。同时,他们也开始暗中商议,如何能在可能到来的“推广”中,争夺主导权和控制权,试图将这份功绩和资源尽可能纳入自己熟悉的体系之内。
“此法虽效,然终非正道,不可滥施。当由太医院及地方官府严格掌控,择人而种,以免引发民变或其它弊端。”这是他们私下达成的初步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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