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云雾依旧,但朱橚的心境已截然不同。怀揣着那瓶混合了“返魂香”引子的解药,以及张三丰那番点拨迷津的话语,他与鸮二一刻不敢耽搁,沿着隐秘路径迅速下山。
回到那处与世隔绝的幽谷基地,刘纯等人早已望眼欲穿。见到朱橚平安归来,皆是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因他那更加凝重却又隐含一丝锐利的眼神而提起心来。
“王爷,可是……”刘纯急切问道。
朱橚微微点头,并未多言,径直走入丹房,取出那只青瓷小瓶。“刘先生,以此物,滴三滴入药,摇晃均匀。”
刘纯虽不明所以,但仍依言照做。当那三滴无色无味的液体落入琥珀色的药液中,轻轻摇晃之后,惊人的变化发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冽香气骤然自瓶口散发出来,那香气并非寻常药味,反而带着一种令人闻之精神一振、心胸豁然开朗的甘醇之感,仿佛集天地灵秀于此一壶。更神奇的是,取来银针探入,抽出后,光洁的银针之上,竟隐隐浮现出如同流云般的细微纹路,久久不散!
“这……这是?!”刘纯与周围几位老医者皆目瞪口呆,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奇景!
“此乃‘机缘’。”朱橚沉声道,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药性未变,只是多了一层‘外衣’。有此异象,或可助此药穿过宫禁重重疑虑。”
众人皆是聪明之辈,稍一点拨,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在这迷信天意、祥瑞的时代,如此“神异”之药,其说服力远胜于千言万语。
“王爷圣明!”刘纯激动道,“如此,此药被呈送御前、得以试用的机会将大增!”
“然其关键,在于如何让此药,‘恰好’地在最合适的时机,被最合适的人‘发现’。”朱橚目光扫过众人,“我等绝不能直接插手。需借力打力,顺势而为。”
基地内再次陷入紧张的谋划。通过“夜枭”这些年对皇宫内部的渗透和了解,他们很快筛选出几个可能利用的环节和人物。最终,一个看似冒险却最为自然的计划被确定下来——利用司礼监随堂太监李忠。
此人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戴权的干儿子之一,职位不高不低,正好负责一部分宫内物资采买核对之事,有机会接触外间事物,且为人谨慎又略带点贪图小利的性子。更重要的是,他的一位同乡好友,正是“夜枭”早年安插入宫、如今在御药房当差的一名低等宦官(并非核心成员,不知晓“夜枭”存在,只当是帮同乡好友忙)。
计议已定,立刻行动。“夜枭”通过隐秘渠道,将一份精心编纂的“古籍残卷”和一小瓶未经混合“返魂香”引子的普通药液(作为样品),辗转送到了那位御药房宦官手中,并附上其“同乡好友”(实为“夜枭”成员)的请托信,言道此乃家乡祖传秘方,据说有奇效,望其能帮忙在合适的时机,看看能否献给上官,博个前程,并许诺重谢。
那宦官本就有些钻营之心,见到那药液香气特殊(虽无云纹,但也是朱橚精心调配,气味不俗),又见“古籍”说得玄乎,加之“同乡”请托和利诱,便动了心思。但他地位卑微,不敢直接呈送,便想到了巴结上司的李忠。
这一日,李忠恰巧来御药房核对一批新到的药材。那宦官瞅准机会,屏退左右,神秘兮兮地将李忠拉到一旁,献宝似的拿出了那“古籍”和药液样品,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重点强调此药乃“祖传秘方”、“异香扑鼻”、“或对凤体有益”。
若是平日,李忠对此等来路不明之物定然嗤之以鼻,甚至要追究责任。但此刻,宫内气氛压抑,皇后娘娘危殆,陛下暴躁,太医院束手,连陛下自己都开始求神问卜……李忠看着那瓶香气确实非凡的药液,又瞥了一眼那似模似样的“古籍”残卷,心里活络开了。
万一……万一这药真有点用处呢?若是经自己的手献上去,哪怕只有一丝效果,那也是天大的功劳!就算无效,自己只是转呈,追查起来也能推到这献药的宦官身上,风险可控……
贪婪和侥幸心理最终占据了上风。李忠收下了药液和“古籍”,板着脸对那宦官道:“此物来历不明,咱家本不该理会。但念在你一片忠心,咱家便替你转呈干爹瞧瞧。成与不成,皆看天意,莫要四处声张!”
那宦官千恩万谢。
李忠回去后,并未立刻去找戴权,而是小心翼翼地自己先观察了那药液几日,确认无异状后,又找机会用银针试探——当看到银针上那若隐若现的云纹时,他惊得差点叫出声!此药果然神异!
他不再犹豫,立刻寻了个戴权看似心情稍缓的时机,将东西呈上,并极力渲染其神奇之处,特别是那“银针验云纹”的异象。
戴权是何等谨慎狡猾之人,初时根本不信,厉声呵斥李忠糊涂。但李忠赌咒发誓,并当场再次用银针演示。当戴权亲眼看到那银针上的云纹时,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一丝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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