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上,第一次,被一种身为顶级工匠与数学家的、纯粹的“难以置信”,所彻底取代。
他无法理解。
这不可能!
他所设计出的、最完美的火力矩阵,他所信奉的、足以抹平一切的饱和式攻击,在对方面前,竟然像是一场可笑的哑剧!
对方甚至没有动用任何他所能理解的防御科技!
那更像是一种……一种更高维度的生命,在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规则”,戏耍着他引以为傲的一切!
就在这时。
他看到,那片琉璃色的领域,非但没有在饱和轰炸下有丝毫的动摇,反而开始……向外辐射它的特性。
被领域光辉所覆盖的地面,那些狰狞的弹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行抚平。
那些被烧成焦炭的、扭曲的钢筋,正在重新焕发出金属的光泽。
甚至……
甚至在那些冰冷的、死寂的铁灰色大地上,有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拥有着完美几何形态的金属质感的花朵,正在从钢铁的缝隙中,悄然生长,缓缓绽放。
生命。
美。
希望。
这些他早已抛弃,甚至嗤之以鼻的东西,正在以一种最蛮不讲理的方式,侵蚀着他用痛苦与憎恨所打造的、冰冷的钢铁地狱。
持续了整整数分钟的、足以让一支星际战士战团彻底陪葬的饱和轰炸,渐渐变得稀疏。
最终,彻底停止。
战场之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些高大的钢铁勇士终结者,那些狰狞的恶魔引擎,都如同宕机的机械般,僵立在原地。
它们那冰冷的逻辑核心,已经被眼前这无法处理的、充满了神性的景象,彻底烧毁。
它们所信奉的、刻入灵魂最深处的“火力至上”原则,被一种无法理解的、甚至充满了“美感”的“绝对防御”,彻底粉碎。
在这片诡异的、连风都停止了流动的绝对死寂之中。
福格瑞米娅,向前,轻轻迈出了一步。
她那双完美的、深紫色的美眸,缓缓扫过周围那些粗陋、臃肿、只为了效率而堆砌起来的钢铁堡垒。
那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毫不掩饰的、属于艺术家的生理性厌恶。
“如此丑陋……”
她的声音,如同一曲华美的乐章中,不慎滑入的、最刺耳的噪音。
“简直……是对‘存在’本身的亵渎。”
她转过头,看向主位之上,那个自始至终都只是安静地站着的、黑袍的女神,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淑女礼。
“姐姐。”
“请允许我……”
“——审判这份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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