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西洋的海底,时间与空间的概念,似乎都因沙加那句最后的宣告而陷入了凝固。
“我将让你见识,这个宇宙的……真理。”
这句话,并非通过小宇宙的心电感应,而是化作了最纯粹的言语,通过水的介质,缓慢而清晰地传递到苏兰特的耳中。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是一颗即将爆炸的恒星,在他的灵魂深处引发了剧烈的、无可抑制的恐慌。
随后,在苏兰特那双因骇然而急剧收缩的瞳孔注视下,那双仿佛已经闭合了数个世纪、承载了六道轮回之秘的眼帘,缓缓地,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缕晨光撕裂混沌般,睁开了。
那一瞬间,没有任何预想中的金光万丈,更没有足以撕裂灵魂的凛冽杀气。
在那双睁开的湛蓝色眼眸里,苏兰特所看到的,是宇宙的诞生与寂灭。他看到了大爆炸的奇点,看到了第一颗星辰的点燃,看到了星云的汇聚与流转,也看到了超新星的爆发与黑洞的无情吞噬。他看到了时间的起点与终点,看到了空间的无限延伸与折叠。他看到了生命的繁衍与凋零,看到了因果的交织与轮回。
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不再是海皇波塞冬座下,实力足以傲视群雄的七将军之一,海魔女苏兰特。他的一切身份、一切力量、一切骄傲与意志,都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被无情地剥离、瓦解。他,仅仅是一粒漂浮在无垠宇宙之中,随时可能被星尘风暴吹散的、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手中那柄由神话时代的神钢奥利哈刚所铸造的、曾奏响无数强者镇魂曲的黄金长笛,在这一刻,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细微至极的哀鸣。并非物理层面的损伤,而是作为一件神器的“灵”,在感知到更高维度的“理”之后,最本能的臣服与战栗。
他的骄傲、他的自信、他身为最强海将军之一的战意,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被彻底地、干净地粉碎,荡然无存。剩下的,唯有源于生命最原始本能的、最纯粹的、无可名状的巨大恐惧。
“不……不……不!!!!”
在极致的恐惧驱使下,苏兰特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将眼前这双眼睛从自己的感知中抹去。他拼尽了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将那哀鸣着的长笛凑到早已血迹斑斑的唇边,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吹奏起来。
那不再是乐曲。
没有音律,没有节奏,只有一团团混乱、污浊、充满了绝望与憎恨的魔音。这不再是优雅的“死亡终曲”,而是一只即将被巨轮碾碎的蝼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发出的、毫无意义的绝望悲鸣。
同时,他将所剩无几的小宇宙毫无保留地灌注于自己的四肢,挥舞着长笛,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朝着沙加发起了最后的、自杀式的冲锋。
然而,这一切,在睁开了双眼的沙加面前,都显得如此的可悲,如此的……缓慢。
沙加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冷漠,反而流露出了一丝近乎于佛陀的、悲天悯人的神情。他看着那团即将触及自己的、混乱的魔音能量,只是轻轻地、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单手,在胸前结成一个庄严的法印。
下一刻,一个由无数慈悲佛陀的圣像与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梵文真言所构成的、散发着无上神圣光辉的完美圆形战阵,以沙加为中心,悄然无声地向外展开。
深海的黑暗与死寂,在这战阵展开的瞬间被彻底驱逐。那混乱的魔音,在接触到战阵边缘的瞬间,便如同投入熔岩的冰雪,被瞬间净化、消融,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苏兰特那疯狂的冲锋,也在踏入战阵范围的刹那,被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法则之力强行定格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里,不再是南大西洋的海底。
这里,化作了沙加的领域。一个隔绝了六道轮回,只存在宇宙真理的神圣空间。
“天舞宝轮(Tenbu Hōrin)。”
沙加以一种平静的、不带丝毫情感、如同神谕般的口吻,向着那被束缚在战阵之中,脸上只剩下绝望的苏兰特,宣告了最终的审判。
“这既是毫无破绽的战阵,也是绝对的真理。攻防一体的阵法,陷入其中的你,既无法攻击,也无法逃离。”
沙加的声音,在苏兰特惊恐的意识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化作了无法挣脱的法则锁链。
“你所剩下的,唯有……死亡。”
话音刚落,那至高无上的审判,开始了。
沙加缓缓抬起了他的手,指向苏兰特。
“那么,现在开始,将你的五感,逐一剥夺。”
“第一感,剥夺。”
在沙加宣判的瞬间,苏兰特瞬间失去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也是他力量根源的——听觉。
那绝望的、混乱的魔音,戛然而止。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永恒的、足以让任何生灵彻底发疯的绝对死寂。他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听不见血液的流淌,听不见海水的暗涌,甚至听不见自己因恐惧而粗重的呼吸。他引以为傲的音乐,他赖以战斗的武器,在这一刻,被从概念的层面上,彻底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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