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馆厚重冰冷的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发出“哐当”一声金属呻吟,彻底隔绝了里面蒸腾的汗臭、劣质地胶挥发的化学气味、消毒水那令人作呕的甜腥,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混合着嘲讽与暴戾的喧嚣。黎景辉206公分的高大身影融入供电局家属院外沉沉的铅灰色暮霭。五月初的广州,空气黏稠闷热,饱含着湿漉漉的水汽,非典的死亡阴影如同无形的巨网,让傍晚的街道行人寥落,昏黄的路灯在空旷的路面上投下惨淡摇曳的光晕,将他的孤影拉扯得更加瘦长、扭曲,仿佛一道缓缓流淌的墨痕。
破旧的帆布背包沉重地压在他单薄的肩头,里面那叠簇新、边缘锋利的钞票如同烧红的烙铁,透过粗糙的帆布,持续灼烧着他紧绷的神经。母亲那双被巨大恐惧和疑虑占据的眼睛、父亲沉郁如铁的叹息、球场上冰冷坚硬的金属板凳、李伟杰如同淬毒匕首般怨毒的视线、张宏松教练眼中毫不掩饰的放弃与厌弃……无数冰冷的碎片在他脑中高速旋转、碰撞、碎裂,发出刺耳尖锐的噪音,几乎要撕裂他的理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浓烈消毒水、汽车尾气和城市尘埃的浑浊空气涌入灼痛的肺叶,带来一丝麻木的、近乎窒息的清醒。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老旧诺基亚3310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单调而固执的蜂鸣,如同垂死挣扎的警报。幽暗的屏幕绿光闪烁,跳跃着班主任李老师的名字。
黎景辉的眉头如同被无形的丝线骤然勒紧。这个时候?训练冲突的报告?还是家庭信任危机的余波?他拇指按下那磨损严重的接听键。
“喂?黎景辉?”李老师的声音透过廉价听筒传来,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近乎破音的急切,甚至夹杂着粗重的喘息,背景音是纸张翻动和模糊人声的嘈杂,“你喺边度?!即刻!即刻跑返学校!跑步!嚟我办公室!有紧要事!天大嘅紧要事!”(喂?黎景辉?)(你在哪里?!立刻!立刻跑回学校!跑步!来我办公室!有要紧事!天大的要紧事!)
“紧要事?”黎景辉的声音如同深潭古井,没有任何波澜起伏。无非是学业红灯的警告,或是今天训练场那场冲突的风波被捅到了校方?在这个连呼吸都可能致命、人人自危的至暗时刻,学校还能有什么“天大”的“紧要事”降临到他这个被遗忘的边缘人头上?
“系啊!系好事!天跌落嚟馅饼咁嘅好事!电话三言两语讲唔清!快啲!跑!全世界就等你一个喇!”(是啊!是好事!天上掉金砖一样的好事!电话三言两语讲不清!快点!跑!全世界就等你一个了!)李老师语气急促得如同连珠炮,带着不容置疑的、近乎狂热的催促,字里行间甚至透出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和邀功般的急切。
好事?黎景辉心底那潭死水般的冰面,被这荒谬的词轻轻触碰,泛起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冰冷的涟漪。在这个非典死神游荡、前途晦暗如墨的时刻,“好事”这个词如同裹着糖衣的毒药,讽刺至极。但他没有多问一个字,只是用最简短的音节切割开这令人烦躁的催促:“好。就到。”(好。马上到。)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温度。
挂断电话,他抬眼望向电子信息学校那几栋在沉沉暮色中轮廓模糊、如同巨大墓碑般矗立的教学楼。只有零星几个窗口透出惨白的荧光灯管光线,在灰暗压抑的天幕下如同风中飘摇的鬼火。他调转方向,高大的身影在空旷死寂、只有消毒车喷洒声回荡的街道上,投下一道更加孤绝、沉重的影子,朝着那片微弱光芒汇聚的、象征着繁文缛节与未知漩涡的办公室走去。
班主任办公室的绿色木门虚掩着,里面明亮的白炽灯光如同利剑般刺破门缝,将走廊的昏暗切开一道口子,压抑的说话声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隐约传出。黎景辉抬手,指节在斑驳掉漆的门板上叩击出沉闷的声响。
“请进!快请进!”李老师的声音几乎在叩门声落下的瞬间就响起,带着一种久候猎物终于入笼般的亢奋。
黎景辉推门而入。办公室不大,陈设老旧简单,墙上挂着供电安全操作规程图解和几张颜色黯淡、边缘卷曲的陈旧奖状。无处不在的消毒水气味比外面更加浓烈刺鼻,几乎盖过了劣质茶叶和陈年纸张的味道。班主任李老师是个四十多岁、头发稀疏微秃、戴着厚厚啤酒瓶底眼镜的男老师,此刻正坐在他那张堆满作业本的旧办公桌后,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眼镜片后的细小眼睛闪烁着过度兴奋的光芒,像发现了稀世珍宝。他对面,坐着校篮球队教练张宏松。张教练的脸色依旧阴沉如铁,但此刻眉头紧锁得更深,形成两道深刻的沟壑,眼神复杂地打量着走进来的黎景辉,带着审视、评估、一丝残留的厌弃,还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惊疑!仿佛在看一个突然被塞进来的、无法理解的巨大谜团。旁边还背着手站着教导主任王主任,一个身材发福、肚腩微凸、神情一贯严肃刻板的中年男人,此刻也正用一种全新的、带着考量和计算意味的锐利目光,上下扫描着黎景辉,像是在评估一件突然具备潜在价值的特殊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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