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云姐站在旁边,眼圈微微发红,手指攥着纱布角有点发抖。她一边指挥安保去叫车,一边凑过去用干净纱布轻轻擦黎景辉脸颊上的汗渍和油污,声音里带着急:“坚持住,黎先生,车马上就到!阿杰…阿杰他刚才还问你,说演出没结束,一定要等你过去…他就在舞台上,能听见欢呼声吗?”
话没说完,外面舞台方向突然爆发出一阵浪潮般的欢呼声,像滚雷似的撞进来。黎景辉的肩膀微微绷紧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地往声音来源处扫了一眼。
舞台上,最后一段旋律的余韵终于缓缓消散在空气中,如同投入湖面的最后一圈涟漪。
林峻杰站在聚光灯的绝对焦点,胸膛依旧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脸上泪痕纵横交错,在强光下闪闪发光。然而,那双不久前还盛满惊惶的眸子,此刻却亮得如同燃烧的恒星,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磅礴力量和对生命最炽热的礼赞。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仿佛带着台下七千多人的灵魂气息,用力举起手中银光闪闪的麦克风。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尚未平息的哽咽颤抖,却异常清晰、充满穿透灵魂的力量,响彻整个寂静下来的巨大空间:
“谢谢!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的光!谢谢你们的歌声!” 他的目光如同最温柔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台下那片渐渐归于平静、却依旧蕴含着巨大能量的观众席,声音因激动而哽咽,“刚才…在黑暗里…在恐惧要将我吞噬的时候…是你们…用光,用声音…用你们的心…拉了我一把!你们…救了我!”
短暂的沉寂后,更加狂暴的掌声与欢呼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再次猛烈爆发!声浪几乎要掀翻穹顶!
林峻杰抬起手臂,用力地、近乎粗鲁地抹去脸上汹涌的泪水,那动作带着一种宣泄般的痛快。再抬起头时,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如铁、灼热如同熔岩!他向前一步,靠近舞台边缘,仿佛要离那片支持他的海洋更近一些,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宣告神谕般的分量:
“但是!今晚!在这里!还有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不容置疑的英雄!一个…两次!在死神挥舞镰刀的时刻,用他的身体和勇气,硬生生将我从地狱门口拽回来的人!”
全场瞬间陷入一片屏息的寂静!七千多颗心被紧紧揪住!七千多道目光,带着巨大的好奇、无边的期待和如同仰望神明般的虔诚敬意,死死聚焦在舞台中央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上!
“他就在下面!就在这里!”林峻杰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激光,猛地投向VIP区前排那个此刻空荡荡、却承载着巨大意义的座位,声音因澎湃的情感而微微发颤,却字字如锤,砸在每个听众的心坎:
“是他在8号的彩排现场,面对轰然倒塌的钢铁巨兽,用他的血肉之躯,为我挡下了足以粉身碎骨的死亡风暴!”
“是他在刚才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里,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我们无法想象的、充满致命高压的危险禁地!用他的双手,为我们所有人,点亮了希望的生命之光!”
“没有他!今晚!就不会有这场演出!甚至…不会有站在这里!还能呼吸!还能歌唱的我!!”
他的话语如同审判的号角,带着血与泪的重量,震撼着每个人的灵魂!VIP区周围的观众瞬间明白了那个空位主人的身份!下午后台那场惊心动魄的事故虽被封锁消息,但蛛丝马迹早已在工作人员间悄然流传,此刻被林峻杰亲口以最震撼的方式公之于众!
“英雄在哪里?!”
“我们要见他!!”
“让他上来!!!”
观众席中爆发出无法抑制的呼喊声浪!如同海潮般汹涌澎湃!
林峻杰的目光焦急地在舞台侧翼搜寻。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侧幕的阴影处,佩云姐在两名体格魁梧的安保人员几乎是半架半抱的支撑下,将一个穿着深蓝色运动服、浑身污渍、脸色惨白如纸、左手手掌被厚厚崭新白色纱布紧紧包裹、但边缘依旧渗出刺目血渍的身影,艰难地带上了光芒万丈的舞台!
是黎景辉!
他显然是被强行、不容抗拒地推送到了这个巨大的曝光台。身体依旧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脚步虚浮无力,左腿在迈步时明显拖沓僵硬,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牵扯着眉宇间难以掩饰的痛苦。骤然被投入这如同太阳核心般灼热的聚光灯下,面对七千多道如同实质般聚焦、带着巨大崇敬和好奇的炽热目光,以及那几乎要将他灵魂都暴露无遗的强光,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窒息!那种深入骨髓的不习惯被关注、只想隐匿于幕后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猛烈挣扎了一下,试图后退,试图逃离。他艰难地抬起那只仅存的、没有受伤的右手,用手臂遮挡刺眼的光线,手掌下意识地想要盖住自己沾满污秽、写满窘迫的脸颊。动作笨拙、僵硬,充满了少年人面对巨大荣誉时特有的、令人心碎的羞涩与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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