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司跪倒在地,泪水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他紧紧握着那枚记忆种子,此刻,他多么希望这颗种子能承载的,是这位母亲最后的歌声,而不是他自家院子的花香。
“报告!”舰桥上,一名武器官的声音充满了震惊,“我们……我们无法对熵猎者造成有效伤害!”
“盖亚之子”的活体水晶球体上,清晰地显示着战况。艾斯特拉舰队虽然强大,但它们的攻击——无论是能量光束还是生物导弹——击中熵猎者战舰时,都如同泥牛入海。熵猎者的舰体似乎能够吸收大部分能量,只有少数攻击能留下浅浅的伤痕。
而熵猎者的反击,却异常致命。它们不使用常规武器,而是从舰体下方,释放出更浓密的灰色雾气。这些雾气,就是“收割”文明的工具。任何被雾气笼罩的艾斯特拉战舰,其生物金属舰体都会开始“灰化”,活体神经网也会陷入混乱。
“它们在……吸收我们的攻击!”健司通过共生网络,向启发出了惊恐的呼喊,“我们的能量,正在成为它们的养料!”
战局,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星核后裔们虽然天赋异禀,但他们缺乏实战经验。他们的战术,在面对这种前所未见的敌人时,显得苍白无力。艾斯特拉舰队虽然古老而强大,但它们似乎被熵猎者克制得死死的。
一艘艾斯特拉巡洋舰在躲避不及的情况下,被大片的灰雾笼罩。健司眼睁睁地看着它优雅的舰体在几秒钟内就变得斑驳、脆弱,最终在一声无声的哀鸣中,解体成无数灰色的碎片。
“撤退!所有舰队,立刻撤退!”一名艾斯特拉舰队的指挥官在共生网络中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恐慌,如同瘟疫般开始在联盟舰队中蔓延。他们是来解放的,但现在,他们却要被解放了。
启站在舰桥上,脸色苍白。他看着战况图上不断消失的友军光点,看着那颗被灰色雾气笼罩的星球,听着幸存者孩子那微弱的哭泣声。他的心,在滴血。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这不是演习,不是模拟。这是真实的、血淋淋的毁灭。每一个消失的光点,都代表着无数生命的逝去和一个文明的终结。
他引以为傲的舰队,他寄予厚望的伙伴们,此刻却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蛾,越是挣扎,死得越快。
难道……就这样失败了吗?
难道百万文明的希望,就要在他手中断绝吗?
难道地球,也要面临这样的命运吗?
不。
绝不。
在绝望的深渊中,启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不是来自他的知识,也不是来自艾斯特拉舰队。那是一种……本能。一种源自他三重基因深处的、最原始的本能。
他想起了光墓方舟中,“盖亚之脑”说过的话。艾斯特拉钥匙,是唯一的武器。它的作用,不是毁灭,而是……解放。
解放……
如果无法用力量去摧毁,那么,是否可以用情感去连接?
如果熵猎者是猎犬,是被奴役的迷失者,那么,它们是否也渴望被解放?
启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还在哭泣的格利泽幼崽身上。他想起了地球的活体森林,想起了共生网络中流淌的温暖,想起了小林翼阿姨那如同晚风般的声音。
他想起了“家”。
“健司。”启的声音,通过共生网络,传到了每一个船员的耳中。那声音不再冷静,也不再决绝,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而坚定的力量。
“将那个孩子的哭声,连同那段影像,通过‘盖亚之子’的量子心脏,广播出去。用最大功率,向整个战场广播。”
“什么?”健司愣住了,“启,那是什么?”
“那是……”启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体内那股源自星核、源自共生、源自地球的温暖力量,“那是‘家’的声音。那是‘共生’的频率。”
他没有去解释,也没有去论证。在那一刻,他不再是一个指挥官,而是一个传递者。他将自己的意识,完全沉浸入量子心脏之中。他想象着地球的呼吸,想象着活体森林的脉动,想象着所有生命连接在一起时的那种温暖与和谐。
他将这份感觉,这份“共生”的频率,注入了那个格利泽幼崽的哭声中,注入了那段充满了悲伤与爱的影像里。
然后,他按下了那个虚拟的、存在于他意识深处的“发送”按钮。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毁天灭地的光效。
只有一个声音,一段影像,通过“盖亚之子”的量子心脏,以超越光速的方式,瞬间覆盖了整个战场。
那是一个孩子孤独的哭声,和一位母亲最后的摇篮曲。
在这哭声与歌声中,蕴含着一个文明对生命最纯粹的热爱,对家园最深沉的眷恋,以及对死亡最本能的恐惧。
这声音,这影像,如同一滴温热的泪,滴入了冰冷死寂的宇宙。
如同一句温柔的问候,投向了那些被奴役了亿万年的、孤独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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