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泣沼与焦土的交界,地貌逐渐过渡为起伏不定的锈蚀丘陵。扭曲的金属骨架和风化的混凝土块如同巨兽的骸骨,散落在赭红色的土地上。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氧化和稀薄辐射的涩味,铅灰色的天幕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却又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重。
零一行人沿着他临时构筑的路径沉默前行。零走在最前,大部分心神都沉入体内,引导着“混沌原点”加速消化和稳固新增的力量。融合“潮汐使者”带来的“包容”与“净化”特性,正与他原有的“大地承载”、“熔火焚尽”缓慢而坚定地交融,使得他周身的能量波动愈发内敛、圆融,不再像之前那般锋芒毕露,却更显深不可测。
林薇跟在他身侧,能清晰地感觉到零气息的变化。之前的他,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或是喷发的火山,充满了毁灭与新生的压迫感。而现在,他更像是一片深邃的海,表面平静,内里却蕴藏着难以估量的力量与波澜。这种变化让她安心,却也让她隐隐感觉到一丝……距离感。仿佛他正一步步走向某个她难以完全理解的领域。
熔炉之主和齿轮博士则更多地将注意力放在警戒四周上。“方舟”的暂时退却并不意味着安全,这片废土上,致命的威胁无处不在。
就在他们翻过一道布满雷达站残骸的山脊时,零猛地停下了脚步,抬起头,那双融合了金白火焰与蔚蓝深邃的瞳孔,锐利地望向东北方向的天空。
并非用眼睛去看,而是以超越了视觉的感知,去“聆听”那片苍穹。
在他的感知中,那片区域的“天空”,与周围截然不同。
并非云层或光线的差异,而是某种……法则层面的“伤痕”。那里的空间结构极其脆弱、不稳定,仿佛一张被反复揉搓、几近破裂的透明薄膜。无数细微的、肉眼不可见的空间裂隙如同蛛网般密布,散发着冰冷、虚无、却又带着一丝奇异“高度”意蕴的波动。
正是这丝“高度”的意蕴,与他体内“混沌原点”中刚刚稳固下来的、代表着“天空”碎片的共鸣点,产生了强烈的牵引!
“就在……那里。”零指向那片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的铅灰色天空,语气带着一种确定的凝重。“‘天空’的碎片……没有坠落。它……卡在了那里。”
“卡在空间夹缝里?”齿轮博士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拿出修复好的探测器对准那个方向。屏幕上顿时爆发出大片混乱的空间乱流数据和能量警报,“我的天……那里的空间结构脆弱得像层纸!任何稍微强烈点的能量扰动都可能引发大规模的空间崩塌!我们根本不可能靠近!”
熔炉之主的脸色也变得难看。力量的差距可以弥补,但这种涉及空间本质的危险,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应对的范畴。
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那片苍穹之痕。他能感觉到,那块碎片并非主动停留在那里,更像是当初崩毁时,其蕴含的某种“高度”与“自由”的法则,与这个世界的空间结构发生了剧烈的冲突,最终导致它未能完全坠落,而是被放逐、禁锢在了那片不稳定的空间夹层中,如同被困在琥珀里的飞鸟。
它在挣扎,在哀鸣,那微弱的呼唤,正是它试图挣脱束缚的本能。
强行突破空间夹层去获取?以他们现在的力量,无异于自杀,只会引发连锁崩溃,将所有人都卷入空间乱流。
但……是否只有“突破”这一条路?
零的意识再次沉入“混沌原点”。那代表着“天空”碎片的共鸣点,正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光芒。他想起了“熔火之心”的主动融入,想起了“潮汐使者”的认可与呼唤。
或许,获取碎片,并非只有“夺取”一途。当自身的“世界”足够完整,足够吸引,当道路足够契合……碎片,会自行来投?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他不再试图去“够到”那片碎片,而是开始调整自身“世界”雏形的频率。
他收敛了“大地”的厚重,平复了“火焰”的暴烈,抚平了“海洋”的波澜……他将自身“混沌原点”中,所有关于“承载”、“束缚”、“重量”的意蕴,暂时压制到最低。
然后,他开始全力模拟、共鸣、乃至……构建!
构建一种纯粹的、属于“天空”的法则意蕴——轻盈、自由、无垠、高度!
他以自身为基,以“混沌原点”为核心,将这份模拟出的“天空”意蕴,如同逆向的信标,无比清晰、无比坚定地,向着那片苍穹之痕,发射出去!
这不是攻击,不是召唤,而是一种宣告与展示!
他在告诉那片被困的碎片:看,这里有一个正在成长的“世界”,这里有你渴望的“自由”与“高度”,这里,可以成为你的归处!
起初,那片苍穹之痕毫无反应,只有混乱的空间乱流依旧。
零没有放弃,持续地、专注地维持着这种特殊的共鸣。这对他精神力的消耗极大,额角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重新变得苍白。构建自身不具备的法则意蕴,哪怕只是模拟,也是极其艰难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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