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突如其来的严厉质问,如同冰水浇头,让刚刚经历密室惊魂的云澈瞬间血液凝固。景阳宫的黑影?被发现了?是有人真的看到了她,还是故意构陷?内务府彻查的刀锋,竟如此之快就指向了她?
危急关头,云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愕与茫然,微微福身:“回娘娘,奴才昨夜一直在殿内静养,因胸闷难眠,亥时末(晚十一点)曾让铃铛儿扶着在殿外廊下略站了片刻透口气,并未远走,也未曾见到任何异常黑影。不知……是何人禀报?所见黑影是何模样?景阳宫荒废已久,莫非是野猫或夜枭?”她将问题抛回,并给出合理解释(胸闷透气),暗示可能看错,姿态不卑不亢。
德妃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找出破绽。一旁的老嬷嬷和两名太监也紧紧盯着她。殿内气氛凝滞。
就在这时,内室的门帘被轻轻掀开一道缝,露出胤禛睡眼惺忪的小脸。孩子显然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揉着眼睛,带着鼻音软软地唤道:“娘娘……怎么了?”
云澈心中一紧,生怕吓到孩子,连忙转身柔声道:“禛儿乖,没事,德娘娘来了,问问宫里的情况。你再睡会儿。”
胤禛却穿着寝衣,趿拉着小鞋子走了出来,很自然地依偎到云澈身边,小手抓住她的衣角,仰头看向德妃,规规矩矩地行礼:“胤禛给德娘娘请安。”
孩子的出现,瞬间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德妃的脸色稍缓,弯腰摸了摸胤禛的头:“禛儿乖,吵到你了。”她看向胤禛的目光,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复杂柔情。
云澈趁机将胤禛揽入怀中,对德妃道:“娘娘明鉴,奴才昨夜确实未曾离开。若真有宵小潜入景阳宫,事关宫闱安全,确需严查。奴才愿配合内务府一切调查。”她态度坦然,将自身置于被调查者位置,反而显得心中无鬼。
德妃沉吟片刻,又看了看依偎在云澈怀中、对她明显依赖的胤禛,最终摆了摆手:“罢了,或许是值守之人眼花看错。妹妹既未察觉异常,便好。近日宫中不太平,妹妹还需多加小心,照看好禛儿。”她似乎不愿在胤禛面前过多纠缠此事。
“奴才明白,谢娘娘关怀。”云澈恭敬应下。
德妃又嘱咐了几句,便带着人离开了。云澈抱着胤禛,直到脚步声远去,才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这次危机,因胤禛的意外出现而暂时化解,但她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景阳宫已成焦点,必须更加谨慎。
经此一事,云澈更加注重经营与胤禛的日常,这既是情感所需,也是一种无形的保护。恰逢冬至将至,宫中虽在国丧期,气氛肃穆,但节气习俗仍不可废。云澈便以此为契机,增加了许多亲子互动。
她向德妃请示,以“让阿哥感知节气变化,了解民间疾苦”为由,获准在小厨房内带领胤禛一起动手制作冬至的“消寒糕” 和 “捏冻耳朵”(饺子)。她让厨娘准备好面团和简单的馅料(素馅为主),手把手地教胤禛如何揉面、擀皮、包馅。胤禛从未见过这些,觉得新奇极了,小手沾满了面粉,包出来的饺子奇形怪状,却乐此不疲,小脸上洋溢着难得的、纯粹孩童的笑容。
“娘娘,你看!禛儿包的像个小元宝!”他举起一个歪歪扭扭的饺子,献宝似的给云澈看。
云澈笑着夸奖:“禛儿真厉害!等煮熟了,娘娘一定把禛儿包的‘小元宝’都吃掉。”
温馨的厨房时光,暂时驱散了宫中的阴霾。云澈还利用这个机会,给胤禛讲了一些关于冬至的简单常识和民间故事,比如“冬至大如年”,以及吃饺子是为了防止耳朵冻掉等趣闻,寓教于乐。
除了饮食,云澈还结合冬至“数九”的习俗,发明了一种简易的“九九消寒图”。她让铃铛儿在一张白绢上画上一枝有八十一片花瓣的素梅(九朵九瓣),每日用胭脂染红一瓣,代表过完一九。她教胤禛每天亲手点染一瓣,并记录当日的天气冷暖。这既是一种时间记录,也培养了孩子的观察力和耐心。
“禛儿,今天冷吗?该点第几瓣了?”
“冷!风呼呼的!该点……第三朵的第二瓣了!”胤禛认真地回答,小心地蘸上胭脂,点在绢上。
这些小发明和互动,让西配殿充满了生气,也使得胤禛对云澈更加亲近和依赖。云澈能清晰地感觉到,孩子的心扉正在一点点向她敞开,这让她在应对外界压力时,有了更坚实的精神支柱。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依旧涌动。德妃那边虽未再直接发难,但云澈通过铃铛儿和福安隐约得知,内务府对景阳宫的暗中排查并未停止,甚至扩大到了曾与景阳宫有关联的旧人身上。同时,裕亲王福全似乎也对宫中近日的“异常”颇为关注。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并未因冬至的些许温情而消散。
冬至当夜,宫中举行了简单的祭祖仪式后,便早早沉寂下来。云澈陪着胤禛吃了他们亲手包的饺子,一起点染了当日的消寒花瓣,将孩子哄睡后,独自坐在灯下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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