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送来的宫人名录和用度单子,与其说是请示,不如说是一份不容置喙的通告。名录上的人,云澈大多陌生,只从福安低声的补充中得知,多是内务府重新选派或从其他宫室调来的“稳妥”之人,几个承乾宫旧人的名字被悄然抹去。用度单子上罗列着按太后份例供给的物品,从绸缎香料到饮食器皿,规制远超以往,细致入微,却也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的生活框定得更加严密。云澈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只让铃铛儿依单收下,并吩咐一切照旧规行事,不必格外张扬。她知道,此刻任何对人事用度的挑剔,都可能被解读为对现状的不满或别有用心。
成为太后的日子,表面尊荣无限,实则步履维艰。每日晨昏,她需接受后宫太妃、嫔御的请安,听着那些或真或假的恭维与试探,脸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哀戚与疲惫的淡然。对朝政,她谨记裕亲王的“告诫”,绝口不提,即便有命妇借着请安的机会隐晦提及,她也只以“皇帝年幼,赖顾命大臣辅弼,哀家深居内宫,唯愿皇帝安康、天下太平”之类的话搪塞过去。她将大部分时间仍留在承乾宫,美其名曰“为先帝守制,静心礼佛”,实则是在这相对熟悉的环境里,继续她那不能为外人道的探索与准备。
胤禛登基后,母子相见的机会反而更少了。新帝有自己的寝宫、学堂和一大群伺候的太监宫女,行动起居皆由裕亲王安排的嬷嬷和大臣严格照管。云澈每隔几日才能在规定的时辰去探望一次,场合也多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问些功课、身体之类的例行话。胤禛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穿着小小的龙袍,坐在对他而言过于宽大的御座上,努力学着威严的模样,但看向云澈时,眼底深处那份依赖与孺慕却无法掩饰,只是被层层的规矩压抑着。云澈心中酸楚,却也只能按捺住想将他搂入怀中的冲动,每次见面,都只是轻轻拍拍他的手背,低声嘱咐几句“要听师傅和王爷的话,用心读书”,更多的关怀,只能通过眼神(她虽不能视,但那份心意仿佛能传递)和偶尔让人送去的一些她亲手做的、不逾矩的小点心来传达。这种咫尺天涯的感觉,比以往的分离更令人煎熬。
独处之时,云澈更加专注于对《乾象秘鉴》残卷和星辰龟甲的钻研。成为太后后,她能接触到的书籍资源似乎宽泛了些,虽仍受限制,但以“排解寂寥、为先帝祈福抄录经文”为由,让铃铛儿设法找来一些佛道典籍、前人笔记,倒也无人过多质疑。她将这些书籍与残卷上的星图符号暗暗对照,结合星辰龟甲的感应,试图破解那些古老文字和符号背后更深层的含义。她发现,残卷中部分星轨的走向,似乎与紫禁城的建筑布局、甚至地脉隐约呼应,尤其指向东南方向的那片区域——观星台旧址以及附近的几处殿阁,在星图上标记着特殊的符号,其蕴含的精神印记让她感到一种被封印的厚重感与隐秘的波动。
那个“东南,子时,观星”的花瓣信号,始终萦绕在她心头。她反复思量,冒险一探的念头日益强烈。并非纯粹出于好奇,而是一种强烈的直觉:那里隐藏的秘密,或许关乎璇玑阁的真相,甚至可能影响到胤禛未来的安危。裕亲王等人虽暂时稳住了朝局,但权力倾轧从未停止,胤禛这个幼帝,如同坐在火山口上。多掌握一分力量,或许就多一分保全的希望。
她开始悄悄做准备。利用太后身份带来的些许便利,她以夜间难以安眠、需调配安神香料为由,让铃铛儿暗中收集了一些气味清淡却有一定宁神效果的干花草药,研磨成极细的粉末,分装在小巧的香囊里。她又找来几块深色的、质地柔软的旧布料,凭着记忆和手感,摸索着缝制了一件可以套在外衣之下、颜色与夜色相近的深色斗篷,斗篷的内衬特意做了几个暗袋,可以放置香囊、那枚黑玉钥匙以及一些应急之物。这些准备,与其说是为了具体的用途,不如说是一种心理上的慰藉和最低限度的保障。
在一个月色朦胧、云层较厚的夜晚,宫中的巡逻似乎比往常松懈一些(或许是她的错觉,或许是新帝登基初期事务繁杂导致的短暂疏漏),云澈终于下定了决心。子时将近,她屏退左右,只说心中烦闷要独自静坐片刻,吩咐铃铛儿在外间守候,非召不得入内。然后,她换上那件深色斗篷,将必要物品贴身藏好,手握星辰龟甲,将“小无相障”运转到极致,感知力提升到顶点,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承乾宫外值守的太监,沿着宫墙的阴影,向东南方向潜行。
紫禁城的夜晚,寂静中透着森严。她能感知到远处巡逻侍卫整齐的脚步声和灯笼晃动的光晕,以及更夫敲梆子的悠长回音。她依靠星辰龟甲对地脉能量的微弱感应和记忆中对宫廷布局的了解,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殿宇之间的夹道、假山石后,避开主要通道。越是靠近东南角,空气中那股陈旧、荒芜却又带着某种奇异能量残留的感觉就越发明显。这里的宫灯稀疏,草木似乎也更为茂盛杂乱,显是久未精心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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