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暖石之家”旅店的餐厅里弥漫着烤面包、煎肉和热燕麦粥的香气,壁炉里的火焰驱散了从门缝钻入的寒意,却似乎无法融化某两人之间凝结的“冰霜”。
莉兹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热气腾腾的燕麦粥,目光死死盯着窗外被积雪覆盖的街道,仿佛能在那片纯白上烧出两个洞来。 她的坐姿僵硬,嘴角紧紧抿成一条向下的弧线, 全程板着一张小脸,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当安然端着盛满食物的餐盘,脸上堆着略显讨好的笑容,试探性地想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时——
“哼!”
一声清晰无比、带着十足怨念和羞愤的冷哼从莉兹鼻子里发出。她猛地转过头,用后脑勺那束活泼的马尾辫对着安然,然后双手用力,伴随着木椅腿与石地板刺耳的摩擦声, “咚”地一下将椅子连带自己往旁边挪了足足一尺远, 用行动划清了界限。
安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伸出去准备放餐盘的手悬在半空,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她求助似的看向同桌的纱夏和桐人。
纱夏赶紧低下头,用手捂住嘴,但不断耸动的肩膀和弯成月牙的眼睛出卖了她, 显然正在极力压抑爆笑的冲动。桐人则是一脸见怪不怪的平静,优雅地用刀叉切割着盘子里的烤香肠,动作一丝不苟,仿佛眼前的尴尬局面远不如早餐重要, 只是偶尔抬起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早知如此”的无奈。
“那个……莉兹……”安然讪讪地放下餐盘,在自己原本的位置坐下,试图打破僵局,“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闭嘴!吃饭!”莉兹头也不回,恶声恶气地打断,声音因为刻意压抑而显得有些尖锐,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羞恼。 她耳根脖颈处蔓延开的绯红,与窗外冰冷的雪景形成了鲜明对比。
安然像被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只能默默地、食不知味地扒拉着自己盘里的食物,感觉嘴里香喷喷的烤肉也如同嚼蜡。 这第三层的物理严寒,此刻远远比不上从莉兹方向传来的、那几乎要实质化的冰冷气息。
一整天的探索计划,就在这种近乎凝滞的气氛中展开。他们今天的任务是初步熟悉科尔鲁肯周边相对安全的区域,并收集一些基础的冰原特产材料,比如【冰棱草】和【寒霜蝙蝠的翅膀】。
踏出城镇,凛冽的寒风立刻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卷起的雪粒打在皮甲上沙沙作响。 四周是望无际的纯白,巨大的冰柱如同利剑般耸立,远处的雪山在稀薄的阳光下泛着冰冷的蓝光。 队伍沉默地行进在及膝的积雪中,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脚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这片空旷死寂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清晰。
往常,总是莉兹和安然并肩而行,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刚刚发现的矿石光泽或是某种怪物的弱点。今天却变成了莉兹一个人闷着头,几乎是小跑着走在最前面, 小小的身影在雪原上显得格外倔强。 安然则像一只做错了事的大型犬,耷拉着脑袋,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 几次想加快脚步凑上去,都被莉兹更快的速度和无形的气场逼退。
“莉兹,你看左边那块冰岩下面,是不是有我们要找的【冰棱草】?”安然指着不远处一簇在雪地中闪烁着晶莹微光的蓝色小草,努力寻找话题。
“哼!”莉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赌气似的朝着相反方向拐了个弯, 留下安然指着空气的手僵在原地。
“莉兹,小心前面!那片雪地颜色不太对,可能有隐藏的冰裂缝……”安然注意到前方一片看似平坦的雪地有些异样,担心地提醒。
“要你管!摔不死!”莉兹嘴上强硬地顶了回去,但身体却诚实地、敏捷地绕开了那片可疑区域, 只是依旧不肯回头看安然一眼。
桐人和纱夏跟在最后面,看着这极其别扭的两人。纱夏悄悄拉了拉桐人的衣角,小声说:“桐人君,安然姐看起来好可怜啊……我们要不要帮她说说话?”
桐人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前方那两个身影,低声道:“这是她们之间的问题。我们插手,反而可能让莉兹更尴尬。让安然自己解决吧,这也是她该受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看热闹的意味?
中午,他们找到一处背风的巨大冰岩后面休整。莉兹一个人坐在离大家最远的角落,背对着众人,拿出水囊小口喝水,然后默默地啃着冷硬的面包和肉干。 看着她明明还在生气,却依旧记得给大家准备午餐(虽然只是简单的干粮)的背影,安然心里的愧疚感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这种被最重要伙伴之一彻底无视的感觉,比面对一群咆哮的雪狼还要让人窒息和难受。
她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下定决心。趁着桐人攀上冰岩顶端了望四周,纱夏在附近小心翼翼地采集一种贴着地面生长的耐寒药草时,安然鼓足勇气,走到了莉兹身边,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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