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如此耀眼地活跃,如此无可挑剔地高效,如此……令人心痛地“正常”。仿佛那些甚嚣尘上、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从未曾玷污过她们的耳朵,仿佛她们依旧是那个备受瞩目、光芒万丈的顶尖攻略小队,不曾蒙尘。她们的配合默契得如同共用一个灵魂,她们的战术执行精密得如同最复杂的钟表,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晶甲龙龟”最直接、最猛烈的打击。
然而,正是这种近乎完美的“正常”,这种刻意维持的、毫无情绪破绽的极致活跃,反而成了最无声、也最有力的控诉。
她们不再试图向任何人解释哪怕一个字,不再对任何投来的目光——无论是好奇的打量、探究的审视,还是残留的鄙夷或新生的同情——做出任何回应。她们将所有的心力、所有被压抑的情感,都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了手中的剑、盾、匕首和权杖之上,倾注在了这片生死一线、唯有实力才能说话的灼热战场。
她们的沉默,如同一堵不断增厚的、无形的叹息之墙,将自身与外界的所有噪音彻底隔绝。这沉默,比任何愤怒的辩驳、任何委屈的哭诉都更具力量,也更能说明,那些恶意的中伤,并非没有留下深刻的、肉眼可见的伤痕。只是,这群年轻的女孩(和桐人),选择了一种更加强硬、更加骄傲、也更加令人心疼的方式,将这伤痕转化为战斗的力量。
战场上,许多原本只是听闻谣言的玩家,亲眼目睹着“繁花”那无可指摘的表现,看着她们在自身承受着巨大压力的情况下,依旧毫不犹豫地将治疗的光芒洒向陌生的队友,看着那娇小的盾卫一次次悍不畏死地顶在最前方,看着那银发的剑士以超越常理的冷静化解一次次危机,看着她们全程沉默却坚毅无比的背影……许多人心中的天平,开始剧烈地倾斜。
一些原本将信将疑的目光,渐渐变成了复杂的审视,那审视中掺杂着惊讶、钦佩,继而转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动容,甚至是一丝清晰的、火辣辣的愧疚。
“他妈的……之前是谁说她们高傲自私的?看看!看看那个牧师妹子,脸都白了还在拼命给不认识的人加血!”
“莉兹贝特……她才多大个子?扛着那么大的盾牌顶在前面,一句抱怨都没有……”
“还有那个安然,她的剑……简直像活的一样。这样的队伍,需要去抢别人那点东西?”
“我之前……好像还跟着议论过两句……现在想想,真他妈不是东西!”
“以后谁再在我面前传‘繁花’的瞎话,老子第一个跟他急!”
这些议论声,起初只是零星地在战场的喘息间隙响起,如同投入滚烫岩浆的小石子,迅速被战斗的轰鸣淹没。但随着战斗的持续,随着“繁花”一次次用行动粉碎谣言,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逐渐汇聚成一股无法忽视的声浪。许多曾经沉默的、或是被谣言误导的玩家,此刻都感到脸上有些发烫,心中那杆秤,彻底倒向了那支在沉默中闪耀的队伍。
“晶甲龙龟”在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与不甘的震天咆哮中,庞大的身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轰然砸在灼热的岩地上,震起漫天烟尘,最终化作无数闪耀的多边形碎片消散在空气中。
战斗结束,短暂的寂静降临,只剩下岩浆池咕嘟冒泡的声音和众人粗重的喘息。
“繁花”小队的成员们,默默地开始检查各自装备的耐久度,处理着身上轻微的灼伤和擦痕,平静地收集着属于她们的那份战利品。她们彼此之间依旧没有多少言语交流,仅凭着眼神和长久以来形成的、深入骨髓的默契进行着沟通。那笼罩在她们周身的低沉气氛,不再是之前的迷茫、委屈或愤怒,而是一种经过烈焰灼烧、重压锻造后的、内敛而冰冷的坚韧。
她们用这场无可挑剔、甚至超越以往的战斗,向所有人宣告:“繁花”依旧在绝境中盛放,只是那曾经明媚张扬的花瓣上,沾染了无法轻易拭去的风霜与尘埃,而那支撑花朵的茎秆之内,已被注入了更为冷硬、也更为坚韧的钢铁。而她们贯穿始终的沉默,是留给那些至今仍躲在最阴暗角落之人的,最响亮、也最轻蔑的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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