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刚要说话,就被程野塞了块热乎的糖,是用新熬的糖浆压的,格桑花的图案清清楚楚,花心的“星”字像颗小太阳。“秦爷爷说刚出炉的糖能暖手,”他往她兜里塞了把玻璃糖纸,“张奶奶说攒够一百张,就能换程爷爷当年的糖模子。”
仓库外传来秦奶奶的大嗓门:“丫头!快来吃碗甜酒蛋!再不吃该凝住了!”秦奶奶提着个铝锅站在雪地里,锅沿结着层薄冰,里面的甜酒蛋冒着白气,撒着把桂花,是程野爱吃的那种带点酒香的。林晚星刚舀一勺,就发现碗底沉着个东西,是片玻璃糖纸,银粉混着蛋花,在阳光下闪得晃眼。
“这是……”她举着勺子问,秦奶奶往程野手里塞了把旧刷子。
“给糖模子刷油用的,”秦奶奶往火炉那边指,“那箱子里的糖,是晚星丫头没吃完的,得让你们接着吃。”
程野拿着刷子给糖模子上油,刚刷到刻痕处就“哎哟”一声,手背被烫了个红印,像颗没化开的红糖粒。“别动,”林晚星掏出创可贴给他贴上,是秦奶奶给的那种,印着小糖罐图案,“张奶奶说这铜模子导热快,得小心着点。”
铁皮箱的夹层里藏着个搪瓷缸,缸底印着“为人民服务”,里面装着些糖纸,玻璃糖纸、蜡纸、牛皮纸都有,每张都叠得整整齐齐,最底下那张是玻璃的,印着归墟河的图案,上面用钢笔写着:“给星星留着,等她来学压糖。”
程野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把糖纸往兜里塞,闷头往货架那边走:“秦奶奶说要把旧糖罐擦出来,摆窗台上当花瓶,去晚了该落灰了。”
林晚星看着他的背影笑,突然发现他的棉裤后兜鼓囊囊的,露出半截毛线——是粉白相间的,跟她给程野织的围巾一个颜色。她刚要喊他,就看见秦奶奶朝她招手,手里举着个布偶,是用旧糖纸和棉花拼的,穿着件迷你棉袄,手里攥着颗奶糖。
“丫头你瞅,”秦奶奶把布偶塞给她,布偶的糖纸衣服上沾着点焦糖,“这是程小子昨儿跟我学做的,针扎到手两次,血珠滴在糖纸上跟小红点似的。”
布偶的背后缝着个小口袋,里面装着张纸条,是程野的字迹,比去年工整多了:“老糖模子压出来的糖,甜得有分量。”
林晚星把布偶抱在怀里,突然觉得手腕有点烫,低头一看,那个格桑花瓣手链正在发光,银粉顺着纹路融在糖渍里,在手腕上画出个小小的糖模子图案。她抬头看向程野,发现他正躲在货架后面看她,棉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点红扑扑的鼻尖,嘴角偷偷翘着,比刚出炉的糖块还甜。
秦爷爷蹲在炉边抽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跟糖纸里的银粉交相辉映。秦奶奶坐在他旁边补袜子,时不时往程野那边瞟一眼,笑得像颗刚剥开的奶糖。秦砚举着手机拍糖罐,黑猫跟在他后面踩糖渣,尾巴上沾的糖粒掉在地上,画出条亮晶晶的小路。
“程野,”林晚星突然喊,“过来帮我个忙!”
程野愣了一下,快步跑过来,怀里还抱着个擦干净的糖罐,罐口的红绳蹭了他一胸口。林晚星拽着他的胳膊往火炉边凑,新压的糖块在阳光下闪着光,格桑花的图案越来越清晰,花心的“星”字像颗小太阳。
“你看,”她指着糖块笑,“秦晚星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在这里用她的糖模子?”
程野没说话,只是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往她手里塞——是枚银戒指,跟上次那枚是一对,内侧刻着个小小的糖模子图案,旁边还有行小字:“压出来的糖会化,心里的不会。”
林晚星把戒指戴在手上,跟他的戒指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它们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带起的糖渣落在糖纸上,粘出了行歪歪扭扭的字:“老糖模子的甜,能传一辈子。”
炉火在铁皮箱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把两颗依偎的糖模子照得像两颗心。林晚星突然想起秦晚星账本里的最后一句话:“只要模子还在,甜就不会跑。”
她看着身边的程野,看着火炉上的糖模子,看着满地的旧糖纸,突然觉得,这个冬天的甜,是带着铜锈味的,像极了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约定。
程野往她嘴里塞了颗新压的糖,格桑花的纹路在舌尖慢慢化开,他突然低声说:“秦奶奶说,这模子得传下去,刻满咱们的日子。”
窗外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透过结着冰花的玻璃照进来,在糖纸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像谁撒了把星星,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亮得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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