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把车停在巷口那棵老槐树下时,烟盒里最后一根烟刚抽完。他捏着空烟盒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抬头看了眼美术馆的玻璃大门,心脏跟打鼓似的,咚咚咚直往嗓子眼里撞。
今天是林晚星小画展的第一天。
从上周她发消息说“画展定在这周六啦,给你留了最前排的位置”开始,程野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他翻遍了衣柜里所有衣服,从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到去年生日哥哥送的黑色夹克,试了能有七八遍,最后还是穿了件简单的灰色连帽卫衣——主要是林晚星说过,他穿灰色显白。
裤兜里揣着那个银色小圆环,塑料袋子被他摩挲得快透明了。这几天他总在想,待会儿该怎么拿出来。是趁她介绍画作的时候突然递过去,还是找个没人的角落,假装不经意地掏出来说“哎,上次在车里捡到的,给你”?
越想越觉得手脚发僵,程野推开车门下去,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哆嗦。巷口卖烤红薯的大爷正掀开铁皮桶,甜香味混着白气冒出来,勾得他肚子咕咕叫。他走过去买了个最大的,捧着暖手,也顺便给自己找点事做。
“小伙子,看画展啊?”大爷笑着递过纸巾,“今天好多年轻人来,都是来看那个姓林的小姑娘画展的吧?听说画得可好了。”
程野咬了口红薯,烫得直哈气:“嗯,您认识她?”
“咋不认识,”大爷往美术馆的方向努努嘴,“那姑娘常来我这儿买红薯,有时候画到半夜才回去,每次都要个热乎的揣怀里。跟我说她画的都是身边人,说这样才有温度。”
程野心里一动。他好像能想象出那个画面:林晚星背着画夹,裹紧外套站在寒风里,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红薯,眼睛亮闪闪地跟大爷说话。他突然有点后悔,以前怎么没多陪她画几次画。
“谢了大爷。”他把红薯皮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上的灰,终于抬脚往美术馆走。
门口已经排起了小队,大多是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还有几个背着画板的学生,叽叽喳喳讨论着林晚星的名字。程野混在人群里,听见有人说“她笔下的人物特别鲜活,好像下一秒就能从画里走出来”,还有人说“听说她专门画普通人的日常,特别戳人”。
他心里有点小得意,好像在夸自己似的。
检票的时候,工作人员递给他一张画展手册,封面上印着林晚星的名字,旁边还有个小小的签名,字迹娟秀,带着点歪歪扭扭的可爱。程野把手册小心地折起来塞进口袋,跟揣了个宝贝似的。
展厅里光线柔和,墙上挂满了画。程野一眼就看到了最显眼的位置——林晚星说给他留的前排,其实就是离入口最近的那面墙。他刚走过去,脚步就顿住了。
最中间的那幅画,画的是修车铺。
画面里,他靠在那破沙发上玩手机,阳光从油腻的窗户斜射进来,在他脚边投下一块亮斑。老板蹲在捷达旁边,手里举着扳手,嘴里好像还在念叨着什么。连墙角那个被他投中过无数次的垃圾桶,都画得清清楚楚。
程野的手指有点发颤。他记得这个场景,就是上次修变速箱那天。他当时光顾着看手机等林晚星的消息,根本没注意有人在画他。
画的右下角有行小字:“等你的时候,连阳光都变慢了。”
程野的耳朵“腾”地一下红了。他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看旁边的画,心脏却跳得像要炸开。旁边几幅画都是些街景,有巷口的便利店,有公园的长椅,还有那家咖啡馆靠窗的位置——画里的座位空着,但桌上放着两杯拿铁,一块提拉米苏,好像在等谁来似的。
“程野?”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程野猛地回头,差点撞到身后的人。林晚星站在那里,穿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件浅棕色的针织开衫,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比平时多了几分温柔。
“你来了。”她眼睛亮晶晶的,手里还拿着支马克笔,应该是刚给别人签完名。
“嗯,刚到。”程野把揣在兜里的手紧了紧,感觉那个小圆环硌着掌心,“画……画得挺好的。”
他本来想说“特别好”“惊艳到我了”,但话到嘴边,就成了干巴巴的三个字。
林晚星却笑了,好像很开心:“真的吗?我还怕你觉得奇怪呢。那个修车铺的画,其实我画了好久,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后来加了那束阳光,才觉得对了。”
“为啥画修车铺?”程野没话找话,眼睛却不敢看她。
“因为那天的光特别好啊,”她歪了歪头,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而且……你靠在沙发上的样子,挺好看的。”
程野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他赶紧转身往前走:“再去看看别的画。”
林晚星跟在他身后,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她给程野介绍每幅画的故事:“这幅是便利店的夜班阿姨,她总给晚归的学生多套个塑料袋”“这幅是公园扫地的大爷,他捡了只流浪猫,天天带着猫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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