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把最后一口豆沙包咽下去时,天边的彩虹淡得快要看不见了。他把装包子的竹屉往柜台里收,手指蹭到屉边的水渍,才想起该给张大爷送屉回去——老爷子总说“借你的屉蒸包子,用完得刷干净还你”,可每次送来的包子都比屉大一圈,哪还需要还。
正擦着竹屉,门口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是林晚星撑着伞回来了。她换了身浅绿的裙子,裤脚没卷,鞋上沾着点湿泥,像是绕路去了别处。“程野哥,你看我带啥了?”她把伞往墙角一靠,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布卷,蓝底白花的,展开时飘出股太阳晒过的香味。
是床床单。边角绣着圈小雏菊,针脚歪歪扭扭的,却看得出来缝得仔细。“我妈说你铺子里没个像样的盖的,这是我去年做的,没咋用,洗干净晒过了。”林晚星把床单往柜台边的旧沙发上搭,“你晚上要是在铺子里守着,盖这个比盖工装强。”
程野摸了摸床单,软乎乎的,像揣了团晒热的棉花。他去年冬天确实在铺子里睡过几晚,盖着沾了油污的工装,半夜总冻醒。这会儿指尖蹭到绣着的雏菊,突然想起林晚星书包上也别着朵布做的小雏菊,黄灿灿的,跟这床单上的像一对。
“你咋还绣了花?”他捏着床单角笑,“针脚比陈爷爷送的围裙强多了。”
“那是我妈教我的,绣坏了三块布才学会。”林晚星往沙发上坐,裙摆扫过床单,赶紧往起欠身,“别弄脏了,我刚晒得干干的。”她从包里掏出个铁盒子,“对了,我带了针线,咱接着弄手链?”
盒子里除了铜丝和小珠子,还多了卷细棉线,粉的白的缠在硬纸板上。程野蹲在她旁边,看着她把铜丝摆在膝盖上,指尖捏着小剪刀慢慢修花瓣:“你咋知道我缺棉线?”
“上次见你铜丝接头磨手,缠点棉线就不硌了。”林晚星把剪好的花瓣递给他,“你试试这样弯,顺着铜丝的劲来,别硬掰。”她的指尖碰到他手背,像早上贴创可贴时那样软,程野赶紧低头捏铜丝,耳朵却热了。
正弄着,门口“哐当”响了一声,是胖婶骑着三轮车过来了。车斗里装着半筐西红柿,红得发亮,还沾着新鲜的土。“小程!晚星!”胖婶把车停在门口,嗓门亮得能穿透墙,“刚摘的西红柿,给你们留了筐沙瓤的,炒鸡蛋香!”
林晚星赶紧站起来接筐:“婶子您太客气了,前天才给过黄瓜。”
“客气啥!”胖婶往铺子里瞅,看见沙发上的床单,眼睛眯成条缝,“这床单是晚星做的吧?针脚真细!小程你有福了,这姑娘手巧着呢,上次给我家小子缝书包带,比买的还结实。”
程野捏着铜丝笑,没说话。胖婶又拍着他肩膀说:“对了,我家那老自行车后架松了,你给瞅瞅?刚载西红柿时总晃,怕颠坏了。”
“我给您修。”程野放下铜丝站起来,胖婶的二八大杠停在门口,后架的螺丝松了两颗,锈得厉害。他从工具箱里翻出扳手,蹲下来拧螺丝,锈迹蹭在手上,黑一块黄一块的。
林晚星递过来块湿布:“先擦擦再拧,省得伤手。”她蹲在旁边帮着扶车,胖婶在后面瞅着,突然笑出声:“你俩这搭配,比修车铺的扳手和螺丝还合衬。”
林晚星脸一红,往旁边挪了挪,却还是扶着车没撒手。程野拧完螺丝,又往轴里滴了点机油,试了试后架:“婶子您试试,保准不晃了。”
胖婶骑上去蹬了蹬,回头竖大拇指:“还是小程手艺好!对了,下周六社区有庙会,你俩去不?听说有套圈的,还有卖糖画的,晚星肯定喜欢。”
林晚星眼睛亮了亮,又赶紧低下头:“到时候再说吧,说不定铺子忙。”
“忙啥!庙会那天我帮你看铺子!”胖婶把西红柿筐往柜台里塞,“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送菜,回头给你俩留俩糖画!”骑着车“哐当哐当”走了,车斗里的西红柿晃得直响。
铺子里静下来,林晚星把西红柿摆在窗台上,阳光照在上面,红得透亮。“庙会……”她小声念叨,指尖摸着窗台的月季瓶,“听说有捏面人的,能捏小动物。”
“想去咱就去。”程野拿起铜丝接着弯花瓣,“那天早点收摊,我带你去套圈,套个小兔子回来。”
林晚星突然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我小时候套过一次,套着个小泥狗,拿回家摆了好几年。”她凑过来帮他缠棉线,“这个花瓣缠粉色的线好看,像向日葵的花盘。”
两人头挨着头弄手链,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床单上,把蓝底白花映得暖乎乎的。程野闻着她头发上的洗衣粉香味,混着西红柿的甜香,突然觉得这铺子里的味道都变了——以前是机油味和铁锈味,现在多了花香、皂角香,还有她身上淡淡的甜。
正弄着,门口传来“呜呜”的哭声,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抱着辆玩具自行车,车轱辘掉了一个,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叔叔……车坏了……”他往程野身边凑,小胳膊抱着他的腿,“我妈说修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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