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对前夫的忏悔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挥之不去。
儿子递给我一杯热豆浆,在我身边坐下,声音有些沙哑:“妈,您累了一天了,今晚我守着就行。”
我摇摇头,目光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落在那个插着管子的身影上。
“二十多年了,”我轻轻说着,像是说给儿子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以前光记着那些吵不完的架,怨你爸不管家。可现在看他躺在那儿,心里头……就只剩下他好的时候了。”
儿子沉默了一下,低声说:“爸以前,其实挺会疼人的。我记得小时候,您一下班,他总先给您倒杯热茶,还说您脚凉,冬天总是他先替您把被窝捂热了。”
儿子这句话,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深处那扇尘封的门。
我眼前倏地一黑,随即又被汹涌而来的往事刺得模糊了视线。
恍惚间,我仿佛又看见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冬夜。
狭小的平房里,蜂窝煤炉子烧得正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我刚下班回来,冻得手脚冰凉。
马大柱正笨拙地捧着一杯刚沏好的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憨厚的脸庞。
他咧着嘴,笑得有点傻气,眼神却亮晶晶的,带着一种纯粹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殷勤,小心翼翼地把杯子递到我手里,嘴里嘟囔着:“快,快捂捂手,看这凉的……”
而更清晰的,是紧随其后的一幕。
“又往娘家拿钱?你这胳膊肘往外拐得没边了!” 婆婆尖利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炸响,她那带着不满和审视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我习惯性地低下头,准备承受那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数落,心里满是委屈和无力——那点钱,不过是给生病卧床的母亲买了点药。
可就在这时,那个平时在母亲面前有些唯唯诺诺的男人,却猛地放下手里的报纸,噌地站了起来。
他眉头拧着,脸上是少有的、带着点烦躁的坚决。
他几步走到我身前,那宽阔的背影却结结实实地挡在了我和婆婆之间。
“妈!您少说两句行不行?”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她给她妈花钱怎么了?那是生她养她的亲妈!咱们日子紧巴点就紧巴点,不能没了人情味儿!”
婆婆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地顶撞,气得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这混小子,你向着谁说话呢?!”
他梗着脖子,回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关切,也有点“看我厉害吧”的笨拙的炫耀,然后转回头,声音更沉了些:“我向着理说话!这事儿以后别提了!”
那一刻,我看着他和母亲据理力争的背影,所有的委屈都化成了滚烫的暖流,包裹住我那颗因奔波和压力而冰冷的心………
回忆至此,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慌忙别过脸,用手背狠狠抹去。
原来,我曾拥有过如此坚实的守护,却被年复一年的琐碎和怨怼蒙蔽了双眼。
日子渐渐好过,手头宽裕,脸上也重新有了笑模样。
可偏偏在这时,我生命里闯进了一个叫李闯闯的年轻男人。
他像一阵不合时宜的、带着花草香气的风,吹皱了我那一潭本以为早已死水微澜的心湖。
“是啊……”我声音哽咽,一股深切的、带着血腥味的愧疚,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心脏,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仿佛又看见他被我数落后,沉默地走到阳台,点起一支烟,那佝偻的背影里,藏了多少我未曾想去理解的无奈和伤心。“我光记着他的不好,却快忘了……他曾经也是把我捧在手心里过的。”
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那气息里裹挟着太多无法弥补的遗憾和痛楚,沉甸甸地坠在医院的空气里。“人呐,是不是总是这么贱?拥有的时候,觉得天经地义,恨不得把对方的好踩进泥里。非要等到快失去了,快要没机会了,才像个小丑一样,跪在地上,慌里慌张地,想去捡拾那些被自己丢弃的真心。”
可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
就算勉强粘合,那裂痕也永远都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你,曾经有多么愚蠢。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混着豆浆的暖香,形成一种矛盾的气味。
儿子把豆浆塞进我手里时,指尖的冰凉让我心头一颤。妈,您脸色不好。他声音里的沙哑像砂纸磨过我的心。
人总是...我摩挲着温热的纸杯,等到要失去了才学会数算恩情。
儿子的睫毛快速颤动,像被风吹乱的蝶翅。
我们默契地不再说话,任往事在消毒水气味里静静发酵。
第二节:放不下的李闯闯
每天挤在闷罐似的公交车上,往返于消毒水味的医院和那栋越来越让人喘不过气的别墅之间,身体最先发出了抗议。
孕期的疲惫像是浸透了水的棉被,沉甸甸地裹着我。
最磨人的是那突如其来的孕吐,常常在车厢颠簸的某一刻猛地窜上喉咙,我只好死死捂住嘴,把那股酸涩的恶心感强压下去,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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