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煞的怒意,让整个地府都在哀鸣。黑暗与那灰色的“否定”之力彻底融合,化作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终极的、仿佛能令万物“归零”的混沌能量。这能量不再试图覆盖或抹除,而是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吞噬一切的黑洞,要将“心域”,连同其内所有顽强“确认”自身存在的灵魂,彻底拉扯、分解成最原始、无意义的虚无粒子。
“心域”的光芒在这终极的“归零”之力面前,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剧烈摇曳,范围被疯狂压缩,边缘不断崩解、消散。那由亿万个体意志共鸣形成的温暖画卷,正在被冰冷的、毫无生机的混沌迅速蚕食。
齐风雅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融合了张启数据的意识核心都在发出濒临过载的尖鸣,判官权柄构筑的框架寸寸断裂。云芷仙子嘴角溢血,瑶池仙光黯淡如萤。李慕白脸色煞白,与地脉的连接变得若有若无。牛头马面的鬼躯变得透明,钟小妹的算壁虚影布满了裂痕……
希望,仿佛真的走到了尽头。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混沌吞没、存在本身都要瓦解的最后一刹那——
齐风雅放弃了所有防御,放弃了所有对抗。他将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所有与张启数据融合后的理解,所有对三界众生情感的感知,化作了一道最简单、最纯粹的精神波动,如同涟漪般,轻柔却坚定地,传递给了“心域”内每一个仍在坚守的灵魂,也传递向了那正在被混沌吞噬的、外界的三界:
“记住……光。”
没有复杂的指令,没有激昂的呐喊。只有这两个字。
记住光。
记住黑暗中,曾有过光。
记住自己,就是光。
这简短的波动,如同最后的火种,落入了即将彻底熄灭的灰烬。
然后——
奇迹发生了。
最先响应的,并非来自战场核心。
是人间。
那座被“灵枢净尘大阵”庇护的城市中,一个因为“记忆瘟疫”而失去大部分过往、变得浑噩的孩童,在街头角落,无意识地用捡来的炭笔,在斑驳的墙上,画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散发着微光的太阳。他忘了父母,忘了家,但在他灵魂最深处,依旧本能地……记住了光。
画成刹那,那简陋的太阳图案,竟真的散发出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温暖的光芒!
紧接着,城市各处,那些被李慕白和云芷仙子暗中布设的、与地脉草木共鸣的净化节点,仿佛被这最质朴的“记忆”引动,齐齐发出了共鸣般的嗡鸣!无数细微的光点,从草木间、从水流中、从大地深处升起,如同苏醒的萤火虫,汇入那孩童画出的光芒之中!
这光芒,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沿着那尚未完全断裂的信念链接,如同涓涓细流,注入了地府战场那濒临崩溃的“心域”!
紧接着,是地府其他仍在战火中挣扎的区域。
一位在忘川河畔与魔化鬼卒厮杀、即将力竭的普通鬼差,在魂体消散的前一刻,脑海中闪过的,不是仇恨,不是恐惧,而是生前与妻子在槐树下那短暂却永恒的温馨一幕。他笑了,用最后的力量,将这份关于“爱”的记忆光芒,送向了森罗殿方向。
一位在轮回司废墟中,拼命保护着几缕纯净新魂不被污染的低阶判官,他想起了自己初任判官时,那份“明辨是非、护佑往生”的誓言。那誓言的光芒,虽历经磨难而蒙尘,此刻却骤然擦亮,化作一道笔直的信念之光,冲天而起!
一点,两点,十点,百点,千万点!
从人间到地府,从阳世到幽冥,所有尚未被彻底污染、所有心中还残存着一丝对“光”的记忆与渴望的生灵,无论其力量强弱,无论其种族为何,都在这一刻,被齐风雅那最后的波动唤醒,将他们灵魂深处那最珍贵、最不容玷污的记忆碎片——关于爱,关于守护,关于希望,关于一切美好事物的“光”——化作实质般的信念之力,跨越了界域,穿透了混沌,如同百川归海,汇向了那最后的战场!
这不是力量的灌输,而是存在的证明!是散落在三界各个角落的、微小的“确认”,对那企图笼罩一切的“否定”与“归零”,发起的最终、也是最宏大的……集体回应!
“心域”中心,那原本即将熄灭的核心光点,在接收到这来自三界四面八方的、无穷无尽的“记忆之光”的灌注后,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
这光华,不再是抵抗,而是……包容与转化!
它以齐风雅为媒介,以张启的数据框架为引导,将所有汇聚而来的、属性各异却本质相同的“记忆之光”和谐地融为一体,化作了一道纯净无比、仿佛能诞生万物、也能净化一切的——原初之光!
光芒所及,那吞噬一切的混沌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了凄厉的、仿佛概念本身在崩塌的尖啸!它们不是被驱散,而是被这蕴含着三界众生最本真意志的“原初之光”温柔地包裹、分解、同化,重新还原成了构成世界的基础粒子,甚至……其中一部分被污染的、属于忘川的本源,竟在这光芒的照耀下,开始被剥离污秽,缓缓恢复一丝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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