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荣禧堂出来,王熙凤仿佛换了个人。
她先回到自己院里,重新净面梳妆,穿上见客的衣裳,虽眉眼间仍有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憔悴,但那股子掌家奶奶的威严气势已经回来了。
她立刻将林之孝家的、吴新登家的等几个得力管事媳妇唤来,以“府中连遭变故,需得谨守门户,安抚人心”为由,进行了一番雷厉风行的人事调配。
将一些可能心思浮动的婆子调离关键岗位,将绝对忠心的下人安排到门房、库房等重要位置,又严令各房约束下人,不得随意议论,不得与外府之人过多往来。
同时,她通过薛家的关系,联系上京城信誉最好的威远镖局和一些退役军官聚集的武馆,以“护送商队”、“看家护院”的名义,秘密招募了数十余名好手,分批悄然入府,充实外院护卫。
又挑选了数十个身家清白、手脚利落且略通拳脚的粗使丫鬟或小户女子,经过简单训导后,分派到各主子院内,名为添人伺候,实为贴身保护。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快、准、狠,不过两三日功夫,荣国府内部便完成了一次悄无声息的换血与加固。
下人们见琏二奶奶虽面带悲戚,行事却愈发凌厉,更不敢有丝毫懈怠,整个府邸在外人看来是一片悲云惨雾,内里却如同一张缓缓拉开的弓。
弦已绷紧,只待时机。
贾母冷眼旁观,心中对王熙凤的执行力再次感到惊叹。
此女若非格局所限,心胸稍窄,其能力之大,恐怕远超想象。
……
如今的贾环,与往日大不相同。
自被贾母安排住进外书房附近的独立院落,配了那个沉默寡言、眼神锐利、据说身手极好的忠仆后,他便像是被从一潭不断被搅动的浑水中捞了出来。
赵姨娘虽仍是生母,却被无形中隔开,再难像从前那般,动辄将他叫去,灌输些怨天尤人、争强斗狠的念头。
起初,贾环只觉得憋闷,浑身不自在。
但忠仆不言不语,只将他的起居饮食照顾得妥帖,眼神却如影随形,让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无所遁形。
时日一久,耳边清净,心也仿佛沉静了下来。
听闻贾琏死在江南,贾环心中亦是骇然。
他虽与贾琏不算亲近,甚至以往还有些嫉妒其嫡子地位与风流快活,但终究是同族兄弟。
更重要的是,他隐隐感到,府里似乎正被一种看不见的危机笼罩着。
一股前所未有的焦虑和茫然攫住了他。
他坐在窗前,面前摊着一本《论语》,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八股文章于他,如同天书,枯燥乏味至极。
他心知自己绝非读书科举的料子,可若不读书,在这府里,他一个庶子,又能有什么出路?
难道真要像母亲整日念叨的那般,去和宝玉争,去抢?
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经历过这些事,他隐隐觉得,那条路,怕是走不通,也……没什么意思。
这日,贾母身边的大丫鬟琥珀忽然过来,道:“三爷,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贾环心中一凛,不敢怠慢,忙整理了一下衣袍,随着琥珀往荣禧堂去。
一路上,他心中忐忑不安,不知祖母突然召见所为何事。
考较功课?
他定然是要让祖母失望了。
进了荣禧堂,只见贾母独自坐在暖榻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神色平静,看不出悲喜。
贾环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孙儿给祖母请安。”
贾母打量着他。
比起从前那个缩头缩脑、眼神闪烁的庶孙,如今的贾环身形挺拔了些,眼神也沉稳了许多,虽仍带着一丝阴郁,却少了那份令人不喜的猥琐之气。
贾环资质平庸,心术也曾不正,但经历这番隔离与变故,似乎并非全无挽救之余地。
逼他走科举之路确是徒劳,但这世间之路,并非只有科举一途。
“起来吧,坐。”贾母指了指下首的凳子。
贾环依言坐下,垂着头,不敢多言。
“环哥儿,”贾母缓缓开口,“近日府中之事,你也知晓了。你琏二哥……唉。”
她适当地流露出一丝哀伤,随即话锋一转,“如今府里正是用人之际。我听闻,你于圣贤书上进益不大?”
贾环脸一红,头垂得更低,讷讷道:“孙儿愚钝,有负祖母期望。”
“人各有志,亦各有其才,不必强求。”
贾母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和,“你既读不进那八股文章,未必就是无用之人。我且问你,你可愿为家族出一份力,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
贾环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的光彩:
“祖母……孙儿、孙儿自然是愿意的!”他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好。”贾母点了点头,“既如此,从明日起,你不必再去家学死磕那些经书了。我会安排几个人带你,学些别的。”
贾母的安排很快便落实下来。
带头的是一个名叫冷子兴的中年人,他是周瑞的女婿,常年在外面行走,是个古董商人,三教九流皆有涉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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