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再一次如同一个巨大的、行将熄灭的火球,挣扎着沉入地平线,将天边最后的云彩烧成一片凄厉的橘红,也给这无边无际的荒原涂抹上浓重而悲凉的暮色。
苏家五口停在了一处高坡上。这里视野相对开阔,可以远远望见下方官道上那如同受伤蜈蚣般缓慢爬行的逃荒队伍,也能将前方更显荒凉、沟壑纵横的未知地域收入眼底。
风,带着哨音,卷起干燥的尘土,打在脸上,生疼。寒意,随着夜幕的临近,开始一丝丝地从大地深处渗透出来。
苏甜裹了裹身上那件几乎不顶事的破旧夹袄,下意识地朝大哥苏锐身边靠了靠。苏锐背对着家人,面朝旷野,他背上那张简陋的猎弓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像一道沉默的界碑。
“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父亲苏工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但语气却异常平稳。他指了指坡地下方一处背风的凹陷处,“那里能避开大部分风头。”
没有人有异议。多日的磨合,早已让一家人形成了无需言说的默契。
清理场地,收集柴火,搭建简易的遮蔽……动作熟练却依旧透着艰难。当那簇小小的篝火再次被苏锐点燃,跳跃的火光驱散周围一小片黑暗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向着火堆靠近了些。
母亲赵梅开始准备晚餐。依旧是那口黑乎乎的陶锅,里面是所剩无几的杂粮饼碎、沿途挖到的苦涩野菜,以及苏甜悄悄混入的、几十粒来自空间的、洁白晶莹的米粒。水,依旧是空间清水与野外积水的混合。但这一次,赵梅珍重地取出了用小布头包着的、剩下的野蒜,小心地切碎,撒入锅中。
很快,那股熟悉而霸道的辛香气味再次升起,混合着粮食的醇厚,在这荒凉的高坡上弥漫开来。这味道,仿佛成了他们与过去那些纯粹绝望日子的一道分界线。
一家人围坐在火堆旁,默默地分食着这碗带着蒜香、依旧稀薄却足够暖身的糊糊。
吃完后,没有人立刻休息。火光映照着一张张疲惫、消瘦,却不再麻木绝望的脸。
苏工望着下方官道上那些影影绰绰、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身影,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总算……是彻底摆脱了。”
他没有明说摆脱了什么,但所有人都懂。摆脱的不仅仅是苏老汉、赵氏那些吸血的极品亲戚,更是那种被掌控、被压榨、看不到一丝光亮的窒息命运。
赵梅用一根细枝拨弄着火堆,火星噼啪溅起,她轻声道:“是啊,摆脱了。”她抬头,看向围坐在身边的丈夫和三个儿女,火光在她眼中跳跃,“现在,就剩咱们五个了。”
她的话里,没有抱怨,反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坚定。
“五个挺好。”苏锐突然开口,言简意赅。他擦拭着那张弓的弓身,动作专注而认真,“清净。”
苏甜抱着膝盖,看着跳动的火焰,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与神秘空间的联系,低声道:“我们有彼此,还有……还有那些‘不一样’的东西。”她没有明说空间,但家人都明白。这秘密武器,是他们在这绝境中最大的底气。
一直安静坐在她身边的苏文,这时也抬起头,小脸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认真,他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异常的清晰:“爹,娘,哥,姐,等我们找到了能落脚的地方,安定下来,我会好好读书。这个时代的科举……或许,是一条路。”
他的话,让其他四人都怔了一下。科举?在这朝不保夕的逃荒路上,这个词汇显得如此遥远而不切实际。但看着苏文那双清澈而执着的眼睛,没有人出声嘲笑。
苏工沉默了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有志气!等安定下来,爹支持你!”
赵梅也红了眼圈,伸手摸了摸小儿子的头:“娘的文哥,一定行的。”
夜色彻底笼罩下来,苍穹之上,星河渐显,璀璨得不像话,与下方大地的死寂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一家人依旧坐在火堆旁,没有立刻入睡。
前路漫漫,看不到尽头。干旱、饥饿、流寇、未知的疫病……每一样都可能轻易夺走他们脆弱的生命。他们依旧一无所有,衣衫褴褛,食不果腹。
但是,坐在这里,感受着彼此依靠的体温,看着大哥苏锐身后那张代表武力的弓,想起母亲赵梅巧妙利用野蒜提升食物的智慧,听着弟弟苏文那关于未来的、稚嫩却坚定的梦想,再想到那个隐藏在苏甜意识深处、能提供最基本生存保障的神秘空间……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每个人心中悄然滋生。
那不再是刚穿越时的恐慌和绝望,也不再是断亲时表面的悲苦与内心的狂喜。那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韧的东西——是希望。
渺茫,却真实存在。如同这暗夜中的篝火,虽然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照亮了他们彼此的脸庞,也照亮了前方那片未知的、却必须走下去的道路。
苏工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妻子赵梅粗糙冰凉的手。
苏甜将头轻轻靠在身边大哥坚实的臂膀上。
苏文依偎在姐姐身侧。
一家五口,在这荒无人烟的高坡上,在璀璨的星空下,围着一簇小小的篝火,沉默着,却仿佛拥有了对抗整个世界的勇气。
前路漫漫,希望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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