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锐狩猎空手而归带来的阴霾,沉甸甸地压在一家人的心头,却也让他们更加认清了现实——在这片被饥荒舔舐殆尽的土地上,任何侥幸心理都是致命的。生存,必须依靠更扎实、更长远的打算。
队伍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边缘艰难前行。河床宽阔,裸露着大片大片灰白或黄褐色的河滩,龟裂的土地如同老人脸上深刻的皱纹,诉说着缺水的残酷。
与其他人麻木、只盯着脚下可能存在的野菜或水源不同,苏工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仔细地审视着沿途的地质构造和土壤成分。他时而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在指尖捻磨,感受其颗粒粗细和黏性;时而用柴刀敲击裸露的岩层,观察其结构和成分。
他的行为,在周围一片死气沉沉的流民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爹,您在找什么?”苏甜注意到父亲的异常,凑近低声问道。她看着父亲指尖那些细腻的黄土,有些不解。
苏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指尖的泥土递到鼻尖闻了闻,又仔细看了看颜色,这才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他压低声音,对围过来的家人解释道:
“我在看土质。尤其是……黏土。”
“黏土?”赵梅一边轻轻拍着怀里又睡过去的孩子,一边疑惑地重复。在她看来,这些泥土除了让人行走艰难,毫无用处。
“对,黏土。”苏工的语气带着一种属于工程师的笃定,“你们看,这河床边,有些地方的泥土颜色偏深,颗粒很细,手感滑腻,有一定的黏性。”他指了指刚才观察的地方,“这种土,如果纯度够高,塑性好,杂质少,就是烧制陶器的好材料。”
“烧陶?”苏锐立刻抓住了关键,眼神锐利起来。他明白器具的重要性。
“嗯。”苏工点点头,目光投向看不见的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某个安定的未来,“等我们找到了能落脚的地方,安定下来,总不能一直用这口破锅,或者全靠编织的藤筐。我们需要碗、需要罐子储水、存粮。如果能找到合适的黏土,自己烧制,就能解决大问题。”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好的黏土不止能烧陶,还能用来垒灶、甚至糊墙,用处很多。现在留意着,记住这些地方的特点,等将来有机会,就知道去哪里找材料。”
他的话,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家人心中漾开了圈圈涟漪。
苏甜恍然大悟。她看着父亲那专注而认真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敬佩。在所有人都被眼前的饥饿和死亡威胁逼得目光短浅之时,父亲却已经在为遥远的、甚至不确定的“将来”做技术和资源储备了。这就是工程师的思维,立足当下,规划长远。
苏文也若有所思,小声道:“爹,是不是像《天工开物》里记载的,‘埴土以为器’?需要选择‘粘而不散,滑而不涩’的土?”
苏工有些惊讶地看了小儿子一眼,赞许地点点头:“没错,就是那个道理。浩子书读得不错。”他没想到小儿子连这个都记得。
赵梅虽然对技术细节不太懂,但她听明白了“碗”、“罐子”、“储水存粮”这些关键词。那代表着安定,代表着像“家”一样的生活。她看着丈夫,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光,低声道:“他爹,还是你想得远……”
苏锐没有说话,但他警惕扫视四周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深意。他开始不仅仅注意明显的威胁和猎物,也会分神留意那些可能蕴含资源的特殊地貌。
接下来的路程,苏工的“勘探”工作更加有了明确的目标。他不再漫无目的地观察,而是重点寻找河床沿岸、山体断层等可能蕴藏优质黏土的区域。他甚至会悄悄用柴刀挖开表层浮土,查看更深层的土质,并默默记下这些地点的特征。
他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或许怪异,但在自家人眼中,却成了一种在绝望中播种希望的行动。每一次父亲蹲下身仔细研究泥土,苏甜都觉得,他们离那个模糊的“未来”似乎又近了一小步。
父亲观察,寻找黏土。
这看似微不足道、甚至有些不切实际的举动,却鲜明地体现了苏工作为现代工程师的技能和远超常人的长远眼光。他不仅在用双脚丈量逃荒路,更在用知识和头脑,为全家规划着一条超越生存、通向真正“生活”的路径。这份在绝境中依然不忘布局未来的坚韧与智慧,成了支撑这个家庭在苦难中前行的、另一股沉默却强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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