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睹了那场交换孩子的惨剧后,队伍的气氛降到了冰点。连日的饥饿、疲惫,加上这直击灵魂的冲击,让所有人都沉默了许多,眼神里多了几分麻木与更深的忧虑。苏家几人更是心情沉重,围坐在篝火旁,几乎无人言语,白日里那绝望的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夜色渐深,除了守夜人偶尔走动的身影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声,营地一片沉寂。大多数人都蜷缩在各自简陋的栖身之所,试图在睡梦中暂时忘却现实的残酷。
就在这时,一道瘦削、微微佝偻的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苏家休息的区域。他脚步很轻,带着一种生怕被人发现的谨慎,时不时还回头张望一下,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是苏家的二伯,苏勤。他与苏工的眉眼有几分相似,但常年劳作和被爷奶压榨,使得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脸上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愁苦和懦弱。但在大是大非和关键时刻,这份懦弱之下,却藏着爷奶和大伯一家早已丢失的、最基本的良善。
他摸索到苏工身边,轻轻碰了碰他。
苏工本就警醒,立刻睁开了眼睛,看到是二伯,愣了一下,低声道:“二哥?”
苏勤没有说话,只是飞快地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注意,尤其是爷奶和大伯一家方向没有动静,这才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用脏兮兮的粗布包着的东西,迅速塞进苏工手里。
那东西入手微硬,还带着一丝他残存的体温。
“拿着……快收起来……”苏勤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愧,“就……就两个窝头,掺了不少麸皮……别……别嫌弃……我知道你们不缺这点,但……但是点心意……”
他的话断断续续,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但那紧紧攥着衣角、不敢与苏工对视的眼神里,却透着一股真诚的关切。
苏工捏着手里那粗糙的布包,感受着里面两个硬邦邦、恐怕能硌掉牙的糙窝头的轮廓,喉咙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知道,二伯家日子向来过得紧巴,逃荒路上更是艰难,这两个掺了大量麸皮、恐怕是他们一家从牙缝里省下来的窝头,在此刻,比黄金还要沉重。
赵梅和苏锐、苏甜、苏文也都醒了,默默看着这一幕。苏甜看着二伯那在夜色中更显苍老卑微的身影,看着他眼中那份想帮忙却又无能为力的窘迫,心中五味杂陈。与白日里那交换骨肉的冰冷残酷相比,这微不足道的两个窝头,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二哥,这……这我们不能要,你们自己也不宽裕……”苏工试图将窝头推回去,声音有些沙哑。
苏勤却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半步,连连摆手,声音带着急切的恳求:“收下!快收下!我知道……知道娘和大哥他们……对不住你们……我……我没什么本事,就这点东西……你们别推了,让人看见……”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他是在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为母亲和大哥的刻薄寡恩,做着微不足道的弥补,也表达着他对苏家,尤其是对苏甜屡次救下队伍,间接也救了他一家的感激。他怕被爷奶和大伯一家发现,会惹来麻烦。
苏工看着二哥那近乎哀求的眼神,又看看家人,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个小小的、沉甸甸的布包紧紧攥在手心,低声道:“好,二哥,我们收下了。这份情,我们记下了。”
听到苏工收下,苏勤仿佛完成了一件天大的心事,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近乎讨好的笑容,又连连摆手,示意他们别声张,然后便像来时一样,弓着腰,悄无声息地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回到了他那同样困窘的家人身边。
苏工握着那两个糙窝头,久久没有说话。赵梅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丈夫的手背。苏锐眼神复杂,最终归于平静。苏文低声道:“二伯……是好人。”
苏甜看着父亲手中那简陋的“礼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冲淡了些许白日的冰寒。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这一点点来自善良亲戚的、冒着风险送出的温暖,如同漆黑深渊里骤然亮起的一点微光,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人心深处尚未完全泯灭的良善与希望。
他们不缺这两个窝头,苏甜的空间里有的是食物。但他们收下的,是这份在绝境中依旧闪耀的人性光辉,是这份血浓于水、跨越了偏见的无声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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