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在一锹一镐的艰辛中逐渐变得松软,土壤也在腐殖土和沤肥的滋养下显露出深沉的色泽。随着播种时节的临近,一种新的焦虑开始在村民间弥漫——种子。
王老伯将官府分发和村民们逃荒时拼命保存下来的少量种子集中起来,按户头和人丁进行分配。这些种子被小心翼翼地捧在村民手中,它们干瘪、瘦小,带着历经磨难后的黯淡,仿佛是这片贫瘠土地本身的缩影。
“唉,这麦种……看着就不精神,能出多少苗啊?” 一个老农捻着手里寥寥无几的麦粒,愁容满面。
“稻种也是,都是些老品种,产量低,还娇气。” 另一个附和道,语气里满是担忧。
有限的种子,贫瘠的土地,仿佛预示着未来的收成依旧不容乐观。
苏家也分到了他们那份看起来毫无生气的种子。赵梅捧着那一小袋混杂着稗子和小石块的谷种,眉头微蹙,低声道:“这种子……怕是连正常年份的一半收成都保证不了。”
苏工沉稳地点点头,目光却看向了苏甜。全家人都明白,真正的希望,不在这些古代的种子上。
苏甜感受到家人的目光,轻轻颔首,低声道:“今晚。”
是夜,万籁俱寂,只有溪流和水车转动的声音隐约可闻。苏家狭小的窝棚里,其他四人默契地围坐在一起,用身体遮挡住可能透出的微弱光线,并留意着外面的动静。苏甜则闭目凝神,意识沉入了那片独属于她的现代空间。
她径直走向别墅储物间里那几个密封良好的金属罐,上面贴着标签:「抗倒伏高产小麦 - 试验良种」、「耐旱高产占城稻种 - 优选」。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罐子,里面是颗粒饱满、色泽金黄的麦粒和稻谷,与现代那些干瘪的古代种子形成了鲜明对比。她斟酌着分量,不敢取用太多,以免过于惊世骇俗。她用空间里找到的干净棉布包,分别取出了大约相当于分得种子三分之一数量的现代良种。
意识回归,她将两个小布包放在家人中间。在昏暗的油灯下,那些饱满的种子仿佛自带一层温润的光泽。
“这是……” 苏文拿起一颗麦种,仔细端详,眼中充满了惊奇,“颗粒如此饱满均匀,活性定然极强。”
苏锐拿起一颗稻谷,用手指捏了捏,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实在感:“好东西!光是看着,就觉得有力量。”
赵梅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有了这些,咱们家的收成,总算有点底了。”
苏工仔细检查了种子,沉稳地叮嘱:“甜姐做得对,数量不能多,混在分到的种子里一起种下去。到时候,咱们家田里苗出得齐、长得壮,也好有个说辞,就说是咱们沤的肥和养的土格外好。”
第二天,播种工作正式开始。家家户户都在自家辛苦开垦出的田地里,小心翼翼地播下希望的种子。
苏甜负责播种自家分到的那块水田。她弯着腰,看似将从村里领到的稻种均匀地撒入泥水中,实则巧妙地将空间取出的占城稻种混杂其中。那些饱满的现代稻种沉入肥沃的、经过空间腐殖土改良过的泥浆里,仿佛蛟龙入海。
轮到播种旱地麦种时,她也如法炮制。苏锐跟在她身后,负责覆土,兄妹二人配合默契,将这份来自另一个时代的农业“隐藏王牌”,悄然植入了这片古老的土地。
隔壁田里,周氏一边笨拙地撒着种子,一边习惯性地抱怨:“就这点瘪种子,能长出个啥?白费力气!” 她一抬头,正好看见苏甜手中落下的种子似乎格外饱满,在阳光下甚至有些晃眼。她揉了揉眼睛,再想看个仔细,苏甜已经直起身,走向下一垄了。
“死丫头,神神秘秘的……” 周氏嘟囔着,却也没多想,只当是自己眼花了。
王老伯在田埂上巡视,看到苏家田里已经播完种,土壤湿润平整,赞许地点点头:“苏工,你们家这动作可真利索。”
苏工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王伯,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就看它们自己的造化了。我们尽了力,盼着地力厚,种子争气吧。”
所有的种子都已深埋入土,村民们怀着忐忑与期盼的心情,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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