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威少打破了沉默，声音压得很低，“胡大海那边……应该开始了吧？”
赵旭日“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黑暗中的牛头堡轮廓：
“三营是奇招，也是险招。成功了，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极大减少正面进攻的压力。可万一……”
他没有说下去，但威少明白。万一攀登失败，万一在崖顶被敌人发现，三营就可能面临全军覆没的险境，在敌人的火力下，那悬崖就是绝地。
“胡大海跟了我多年，是个福将。”
威少试图宽慰，也像是在说服自己，“而且，他憋着一股劲。这股劲用对了地方，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赵旭日终于放下望远镜，转过身，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凝重：
“我知道。正是因为他憋着那股劲，我才更担心。打仗不能只凭一股血气之勇，我需要他冷静，需要他带着三营活着完成任务，而不是……”
他又停住了，挥了挥手，像是要驱散什么不祥的念头。
“命令一营、二营，”
赵旭日的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沉稳，“拂晓时分，准时发起佯攻。火力要猛，声势要大，要把敌人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正面！”
“是！”传令兵立刻跑去传达命令。
指挥部里再次陷入寂静，只剩下电台偶尔传来的微弱电流声。这场战役的胜负手，此刻正系于那面黑暗的悬崖之上。
……
悬崖顶端，胡大海第一个探出了头。他动作极其缓慢，像一只警惕的猎豹，先是用耳朵仔细倾听，再用眼睛快速扫视四周。
崖顶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远处，牛头堡黑黝黝的阴影如同一个匍匐的巨兽，几点昏暗的灯火在堡墙上游移，那是敌人的巡逻哨。
确定附近没有敌人后，胡大海才悄无声息地翻上崖顶，迅速卧倒在草丛中。他解下腰间的绳索，将其固定在一块坚固的岩石上，然后向下方发出了信号。
张勇和另外两名战士，紧接着爬了上来，几人立刻散开，占据有利位置，持枪警戒。随着第二批、第三批战士陆续登顶，崖顶的草丛中，渐渐聚集起一股沉默而危险的力量。
胡大海清点了一下人数，确认全员安全抵达，无人掉队。
他压低声音，开始部署：“侦察班，前出摸清堡后小门的位置和哨兵情况。火力排，在这里建立简易阵地，机枪对准堡墙方向，听到正面枪声响起，立刻用火力压制墙头敌人。其他人，检查装备，准备突击！”
战士们依然无声地行动起来。胡大海则带着张勇，借着草丛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牛头堡的后墙靠近。越靠近，越能感受到这座堡垒的坚固。墙体由巨大的青石砌成，高大厚重，后门看起来也十分结实。
突然，一阵脚步声和含糊的交谈声，从墙根拐角处传来。胡大海立刻打了个手势，两人迅速伏低身体，隐入深深的草影中。
是两个敌人的巡逻兵，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走了过来，枪随意地挎在肩上。他们显然认为这陡峭的悬崖是天堑，根本没想到会有人从这边上来，警惕性非常低。
胡大海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机会！如果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掉这两个，就能更接近后门。
他看了一眼张勇，后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就在两个敌兵走到他们藏身之处附近，背对着他们准备继续往前巡逻时，胡大海像一道黑色闪电般扑了出去！张勇紧随其后。
胡大海的目标是左边那个稍高的敌兵，他用左臂死死勒住对方的脖子，右手刺刀精准地刺入心脏。敌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便瘫软下去。张勇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解决了另一个。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没有惊动任何其他人。两人迅速将尸体拖进草丛深处隐藏起来。
“营长，看来敌人后面很空虚。”张勇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胡大海脸上却没有任何轻松的表情。他指了指堡墙上，隐约的灯火和远处正面阵地可能传来的动静，沉声道：
“别大意。这只是开胃菜。真正的硬仗在开门之后。”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那丝灰白正在逐渐扩大。时间不多了。
这时，侦察班长匍匐着回来报告：“营长，后门查清楚了，是包铁木门，看起来很厚，但门轴好像有点锈蚀。门口有一个固定哨，在打瞌睡，墙头上大概每隔几分钟会有一队巡逻兵经过。”
胡大海略一思索，果断下令：“准备炸药，安放在门轴位置。等正面佯攻开始，敌人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一瞬间，就炸门！火力排做好准备，门一开，立刻用最大火力压制门内区域，突击队跟我冲进去！”
“是！”
所有的准备都在无声中进行。炸药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锈蚀的门轴旁，战士们检查着枪支弹药，刺刀被擦得雪亮，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满了决绝。
胡大海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背对着战士们，面向牛头堡那扇紧闭的后门。他缓缓抽出那把鬼头大刀，刀刃在微弱的晨曦中反射出一丝冷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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